前世赵家的姑娘们几乎谁都没有好下场，但五房的这位堂姐却险些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多年以来，五房母女都一贯装病，以至于赵老太太始终觉得五房所出的孙女不堪大用。
故而最后选择亲事的时候，少见地大发慈悲，任由五房自行挑选。
只可惜，她那个五叔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的权势，最后还是将赵溪雪卖去给一个寡居多年的老王爷做妾，最后赵溪雪被生生折磨而死。
她们这些姓赵的女郎，除了赵明雪在苏氏筹谋下过了好日子，余下几人俱是不得好死，一身血肉尽数化作赵家儿郎的登云梯。
赵濯雪掩去唇角讥讽笑意，与赵溪雪分道扬镳。
次日，赵漱雪便一早来寻赵濯雪，美其名曰是要与赵濯雪多多亲近些培养姊妹感情，赵濯雪心知肚明，对方又有算计。
她本就打算利用三房，便索性顺了赵漱雪的心。
“听说那女夫子今年才二十五，去岁刚从宫中放出来，放出来之前，可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伏侍的尚宫，年纪这样轻，当真有本事。”
一路上，赵漱雪絮絮叨叨，赵濯雪心里却另外起了念头。
按理来说，后妃身边的尚宫乃是心腹，因知晓太多阴私事，要么死的不明不白，要么只能留在宫中老死。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在二十五岁恰巧离宫？
赵濯雪满腹狐疑，但等真切见到那位女官时，便骤然明白过来。
这位女官容貌只能算是清秀，生得并不出彩，但却是个哑巴。
对此，这位女官坦诚地有些过分，当着赵家这些娇小姐的面，她便张口，露出全然没了舌头的口腔。
胆子不算大的赵明雪当即惊呼出声，因赵濯雪刻意关注，她便发现，赵溪雪是不大害怕的，只是为了显得不那么例外，才小小的掩口惊呼。
但最让她意外的，则是赵漱雪。
她清楚赵漱雪的品行。
善妒，胆子小，有脑子，但不多。
面对那全然没有舌头的可怖场景，赵漱雪应当害怕。
而不是假装害怕。
是荣氏提前提醒过？那赵漱雪装作害怕，为的又是什么？
赵濯雪微微眯眼。
荣氏母女在筹谋什么？是她们的第一反应会让这个女官对她们的看法不同吗？
赵濯雪在短暂犹豫后，选择与众人一道装出受了惊吓的姿态。
所有赵家女郎中，真正受惊的，只有赵明雪一人。
那女官看着几个学生各自反应，也只是笑笑，旋即就有侍女推着一方悬挂纸张的竹帘上前。
“贵府老太太聘请三月，三月后我自会离去，诸位不必记我名姓，唤我一声先生便可，每日……”
女官在侍女帮助下将一条条规矩与行事尽数告知这些少女，赵家几个姑娘们身侧伏侍的大丫鬟开始为主子记录，等到这些丫鬟记下，女官便吩咐侍女给几个姑娘安排座次。
赵濯雪留了个心眼观察。
一般来说，得到最好座次的人，基本上就是这次为这位女先生支付报酬之人。
未曾出乎赵濯雪意料，最好的位置被分给了赵漱雪，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专心收敛心神跟着这位女先生开始修习。
前世在寿国公府，她除了学会那些尔虞我诈，其他的几乎未有长进，因为老寿国公需要的是一个花瓶，一个玩物，而不是一个能够撑着门面的夫人。
寿国公府的主子尚且是这副态度，余下之人更不会交给她什么东西。
如今既然有机会，当然要好生把握。
那女先生虽然口不能言，讲课却也算深入浅出，时辰掐的也正好，等到了快用午饭的时候，那女先生便停下讲课，只给几位姑娘留下课业，便不再多留。
赵老太太并不打算让赵家的姑娘们学太多本事，故而这女先生每日只上半天课。
但头一日，便出了大乱子。
几个姑娘下课后，久久未曾等到自家院子里前来迎接的丫鬟，反而等来脸色难看的常嬷嬷。
“老太太如今不大好，纪委姑娘跟着老奴去侍疾，莫要耽搁了。”
是荣氏动手？
对某些内情心知肚明的赵濯雪飞快扫了一眼赵漱雪的神情，却察觉赵漱雪的茫然。
连赵漱雪都不知情，难不成不是荣氏下得手么？
这个念头在赵濯雪心里盘旋，却没耽搁她的动作，少女们匆匆奔入松萱堂，内里药味弥漫，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争执声。
“大嫂何苦将此事推到我头上？这香料原先就是大嫂一手操办，如今出了事，便要推诿到我头上？”
“大嫂还真是好算计。”
这是荣氏的声音。
“”你才接过香料之事多久？母亲便出了事，若是此事与你无关，谁又能相信？况且如今母亲屋内的檀香有毒，乃是府中大夫检查过，板上钉钉的罪证。
“荣氏，你莫要无理取闹。”
这是苏氏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如此听罢，赵濯雪心里有数。
赵老太太因有毒香料而病倒，如今经手过香料的荣氏与苏氏正在争执。
她暗自奇怪：这件事必然不是苏氏所为，因为前世苏氏掌家的时候，从来未曾出过这样的事。
唯一的变数，便是如今突然掌管香料的荣氏，故而能下手的，也唯有荣氏而已。
但荣氏究竟是怎么下手的？
据她所知，赵老太太因年轻时吃过亏，如今早就将松萱堂里里外外打造犹如铁桶般，旁人想要插手，实在是难于登天。
荣氏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等她细想，屋内便传来常嬷嬷惊喜的声音。
“老太太醒了！”此话一出。方才因母亲在争执而暗自分开的赵明雪与赵漱雪，双双奔入内室。
眼下谁是凶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赵老太太觉得谁是凶手。
她们二人跑进去之后，赵濯雪与赵溪雪才慢慢跟在二人身后入内。
那两人在赵老太太床边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态度，一侧的府医也在与常嬷嬷交代。
“老太太是中毒，熏香中有毒，且是慢性毒，须得日久天长才能见效，若不是长期熏香，断不能如此。”
此话一出，赵明雪的脸色骤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