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漱雪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生发出春心,也本能往前站了一些,谁知道才刚刚凑上前没多久,她就被自家祖母往后推了推,这位老太太并不在乎赵漱雪是有意还是无心,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这位贵人是来与濯雪说亲的,你莫要凑热闹。”
此话一出,荣氏与赵漱雪双双变了脸色,看向赵濯雪的目光里难免带嫉妒,这简直是在赵濯雪的意料之内:荣氏母女两人眼皮子浅,见得如此人品的寿国公府世子,必然会心动,只知道金玉其外,却不晓得败絮其中。
不过这并非什么大事,眼下她需要知道的,是荣氏在当初自己母亲的事情上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若是注定要为敌,倒不如把这件催命的婚事给了荣氏与赵漱雪,也不碍事。
她淡淡移开目光,顺从赵老太太的安排,被带到前头,她今日穿着石榴裙,头戴赤金头面,整个人愈发肤光胜雪,容色照人,那寿国公府世子走到近前,目光中满意神色愈发浓郁。
这种视线让赵濯雪愈发难受,好在对方并未过分纠缠,在人前还是维持着风度。
赵濯雪知道,多半是还不能定下来,毕竟要冲喜,不能只看长得漂亮,八字合适更为要紧:虽然自己前世的这位继子或许巴不得寿国公早早去死,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
她的目光落在一侧一个老管家的身上,赵濯雪很清楚,此人乃是老寿国公夫人的心腹,而自己这个前世的继子并非老寿国公夫人的亲生骨肉,此番这位老管家过来,也是监视,更重要的,是冲喜新娘的八字,要过这位老人家的眼。
若是有可能,说不得她利用这位老人家,便能逃过一劫。
老寿国公夫人对那老国公倒是情深义重,愿意为了冲喜让出正妻位置,但也不是什么蠢人,前世她嫁进去之后,受到的磋磨与刁难,确实有对方背后的授意
赵濯雪垂下眼帘,故作温驯无害。
一行人回到赵家办宴席,因今日来人贵重,赵老太太为了修复与魏夫人的关系,便也给魏夫人下了请柬,魏夫人虽然如今看不上赵家,但能够接触贵人,为魏致日后仕途铺路的机会,她也并不想错过。
故而赵家众人也见到了久违的魏郎君,只是赵濯雪在看见魏致的瞬间,有些惊诧:好一阵子不见,魏致愈发骨瘦嶙峋,难不成魏夫人这阵子又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么?
碍于魏夫人与赵老太太等人,赵濯雪纵使担忧,也并不好说什么,只是努力维持目不斜视的姿态,从魏致身边路过,而开席不久,芙朱便低声道:“姑娘,今儿曹嬷嬷已经回来。”
她侧开身子,露出已经改变容貌的曹嬷嬷,见得曹嬷嬷来,赵濯雪微微放松下来,毕竟只要曹嬷嬷回来,今晚她就应该能知道如何应对寿国公府之事。
横竖对方还要再逗留半个月,无论如何,她都有的是时间与机会。
而宴席过半,赵老太太请的戏曲班子便开始唱戏,唱的是一支《寄生草》,原本赵老太太并不喜欢这只曲子,但奈何寿国公府来的那位年轻人点了这一出,也只能赔笑应和。
此情此景,让原本就有些不痛快的荣氏母女,看赵濯雪的目光愈发不善,赵濯雪置若未闻,她的视线悄悄落在魏致身上,待到魏致暂且起身离开的时候,赵濯雪也借口更衣离开。
而这些事情,都被赵明雪收入眼中,她看向赵濯雪背影的目光愈发愤恨,苏氏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你若是实在恼火,便跟着过去,一旦有什么事,便趁此揭发。”
“也好让你祖母狠心一些,尽快将你大姐姐料理了。”苏氏的表情有些阴狠。
赵明雪轻声应是,当即站起身来,跟在赵濯雪身后。
而赵濯雪此刻,已经在院子里拦住魏致:“几日未见,还未谢过魏郎君当日帮扶之恩,就是不知道,郎君这几日过得如何?”
她的目光落在魏致瘦骨嶙峋的身上,目光里显然是担忧,只是始终与魏致保持着距离,而魏致微微颔首:“有劳姑娘担心,不曾有什么事,一切安好。”
话音落地,魏致便预备着转身离开,赵濯雪原本想要去追逐魏致,谁知道却被芙朱拉住,芙朱轻咳一声,示意赵濯雪向后去看,赵濯雪当即便借着月色看见一抹绛紫色的裙角。
今日穿绛紫色的,只有赵明雪一人。
赵濯雪心下了然,上次的事情,赵明雪必然还在记恨,而今日,恐怕是想趁机跟过来闹出些动静,毕竟赵明雪与魏致的婚约还未解除,若是她与魏致有什么不合适的举措。
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出来,只怕赵老太太会连夜将她卖给寿国公府。
赵濯雪给了芙朱一个赞赏的眼神,故作无事地转身离开,
在她们离开之后,赵明雪从假山后转出,冷笑一声,却并不曾释怀。
回到席面上的时候,一支寄生草已经唱完,而赵漱雪不顾赵老太太目光,已然开始对寿国公府来人献媚,见她如此自寻死路,赵濯雪几乎有些想笑。
若是赵漱雪能就此帮她挡灾,那她无比乐意,只不过大概成不了什么气候,毕竟前世的时候她被关在祠堂里,赵漱雪多半也对来人献媚,可是最后被带走的,还是她赵濯雪。
赵濯雪有些兴致缺缺,好在第一日,赵老太太也未曾想着就一锤定音,很快就结束了接风宴,任由众人回去休息,而赵濯雪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开口向曹嬷嬷询问当年事。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芳云姑姑可曾对你说了一些什么?”她的目光急切,大有曹嬷嬷若是说不出她想要的消息,便把人打包送给苏氏的架势。
曹嬷嬷有些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对赵濯雪开口:“当初我妹子说,主子身边妯娌夫君,尽是腌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