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山石先生听说他送到您身边伏侍的那位姐姐出了事,这会儿上门,说要见您呢。”
此话一出,赵濯雪脸上笑容便彻底消失:这是老头子借着这个名义上门要债来了。
想到如今还被魏夫人把控着的魏致,赵濯雪愈发觉得头疼,她抿抿嘴巴,没奈何,还是起身跟着那丫鬟走了出去。
说是上门,实则山石先生已经坐在待客的侧间,正笑吟吟地看着赵濯雪,霎时间,赵濯雪就明白,这小老头只怕今日还想着连本带利将她假借他名头的事讨回来。
赵濯雪轻咳一声,示意丫鬟关门,等到周围只有她与山石先生的时候,赵濯雪眼圈一红,眼见着又要哭。
“先生,我实在是……”
她哭的声音刚出口,山石道人便摆摆手阻止:“我不是你家里那些人,更不是那个傻小子,你这套对我没什么作用。”
这位老人家定定看着赵濯雪:“你要做的事情已经成了,但老夫想要做的事情,仿佛还毫无眉目啊。”
赵濯雪收起眼泪,看着这位山石先生:“魏致如今正被他母亲关着,今日也只是见了一面,他母亲对魏致,下手极狠……”
她将那日见得的情景仔细与山石先生说了,山石先生少见的脸色阴沉,他沉默片刻:“既然如此,你想些法子照看照看,如你这般聪慧的女子,不会做不到。”
“先生既然知道我算计祖母,败坏堂兄前途,为何不斥我恶毒,反而夸我聪慧?”赵濯雪未曾直接开口答应,而是轻声问询。
山石先生有些无言:“你莫要将老夫也当成那等凡夫俗子,姑娘家自然有姑娘家的手段,若是费心筹谋,想要谋倒一个郎君,也并非无可能。”
“各凭本事,算什么恶毒,又有哪条律法说,不许女儿家谋算了吗?”
赵濯雪一时无言,而她还未说话,赵老太太便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带着常嬷嬷直奔赵濯雪此地而来,她看着山石先生,又看看赵濯雪。
“先生大驾光临,老婆子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赵老太太先对山石先生见礼。
趁着这老太太在行礼的时候,山石先生看了眼赵濯雪,缓缓开口:“我那丫鬟的事情,方才濯雪娘子已经说过了。”
山石先生算不得和善的语气让赵老太太看向赵濯雪的目光一时间带上怨怼:这丫头口无遮拦,如今只怕是惹恼了先生!
赵濯雪像是全然不知情一般眨眨眼,而山石先生的下一句话,又让赵老太太喜笑颜开。
“原本老夫是要将那丫鬟带走,此后也不再与贵府来往,只是濯雪娘子说,他们两人乃是情难自禁,两相情悦,如此这般,老夫也不好棒打鸳鸯。”
“只是一件事尤其要紧,那丫头入府,还请老夫人多多照看,那小妮子自幼跟着一群姊妹野惯了,规矩不甚熟悉,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您约束着。”
这番话听起来就是老父亲预备着嫁女,赵老太太心底对赵城纳妾的事情愈发满意,两人客套几句之后,赵老太太便亲自将山石先生送了出去。
等回来后,对着赵濯雪便愈发满意:“你倒也还聪明,日后若是你堂哥有个好前程,也不会忘记你,至于你堂哥要纳妾的事情,日后那小妾。”
“与你有情分在,也会为你说话,只是这件事你莫要声张。”
赵老太太这边在叮嘱赵濯雪的时候,那头苏氏也在与赵明雪说话,打探赵城那边的情况。
“我还以为,那赵濯雪当真是要坏了赵城的前程,毕竟赵城那般算计敲打,若是个有骨气的,便应当报复回来,当年她那么大的气性。”
苏氏笑着摇头,语气颇为惋惜:“看来在庄子上确实学乖了,还会给赵城送好处,倒是枉费了我给她打开方便之门。”
听自家母亲如此说,赵明雪难免有些担忧:“母亲暗中帮衬,若是荣氏与祖母查起来,知道有母亲的手笔,该如何是好?”
苏氏摇头:“这又有什么?赵濯雪既然给赵城送的是青云梯,我的帮衬,便是锦上添花,纵使荣氏可能猜测我不怀好意,可是如今你父亲爱重我。”
“她无凭无据的,还能跟我这个做大嫂的,撕破脸吗?”
提起自己父亲,赵明雪的脸色也好转不少:“父亲确实爱重您,若非如此,女儿只怕要被那赵濯雪压了一头,只是这些日子,也不知父亲在忙什么。”
苏氏吃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蹙眉思虑片刻:“可能是因为西洋出航的事情,那样好的机会被老太太给了旁人,你父亲自然不高兴。”
“他又要强,这阵子的忙碌,应当是为了寻觅机会,好让你祖母知错,不碍事,男人家有时候要做一些事便做。”
苏氏全然不以为意。
赵明雪似懂非懂应是。
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次日,赵老太太让常嬷嬷将赵家如今能够说话的主子都叫了过去,将赵城要纳妾的事情说出。
知道赵城妾侍身份的众人对此隐约都有些神情微妙,荣氏则是春风得意得很,临走的时候,赵濯雪对赵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如今孙女身边缺了个丫鬟,不如便让红露顶了这个缺吧。”
赵濯雪看向红露:“那日孙女看着,红露仿佛很是在意孙女呢。”
红露一瞬间想起昨日自己的态度,忍不住瑟缩。
“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值当的,你带走便是。”
赵老太太打发红露的态度,与当初打发白鹭,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为随意一些。
“常嬷嬷,你去将红露的卖身契给了濯雪。”
此话一出,连赵濯雪都微微吃惊:若是手上有了卖身契,能拿捏红露的,便只有自己一个。
自己这位祖母今日如此大方?
主子们各自有心绪,而红露却下意识哀求地看向常嬷嬷,立在赵濯雪身边的芙朱,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