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赵濯雪在一瞬间便想到杀人灭口的念头,然而她很快冷静下来,静静看着自己这位五婶婶:“不知道五婶婶在说什么?”
她垂着眼帘,知晓重生之事赵五太太必然没有证据,况且此事如此怪力乱神,便是赵五太太说出口,只怕也没谁会愿意相信,如此一来,她大可不必承认。
赵濯雪犹如吃了定心丸,淡淡一笑:“五婶婶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什么国公府?如何是我能高攀的。”
她转身要走,却被赵五太太拦住,垂眼时看见赵五太太眼底有愤恨的野火:“难道你还想被苏氏再坑害一回?你自己心甘情愿赴死么?”
赵濯雪陡然一惊,她细细审视着眼前的五婶婶:素日温婉端庄的女人如今好似癫狂的野兽,充斥着悲愤与哀伤。
她只知道前世她出嫁以后,赵家的女郎们下场不算太好,可是看赵五太太这样,仿佛前世她那些堂姐妹的下场,比她预料的,还要再凄苦不少。
否则怎会让平日里全然不插手赵家事物的赵五太太,这般冒险来找她?
赵濯雪垂下眼,思考片刻后轻声开嗓:“五婶婶,还请跟我回院子里说话。”
得了赵濯雪的应答,赵五太太眉目终于略微舒缓,她抿着嘴唇跟在赵濯雪身后,待到赵濯雪落座,她才轻声细语开口:“原本我并不想说破这件事,但如今情况有些要紧,我却不得不大胆行事。”
听她如此说,赵濯雪飞快在心里头将前世这一阵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道,却有些悲哀的发觉:前世的她几乎被养成了废物,被苏氏哄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压根不清楚家里有什么事。
“五婶婶既然如此说,不如将婶婶知道的事情与我说上一说。”赵濯雪稳住心态,并不露怯。
赵五太太吃了一口茶,语气急促:“苏氏为了给她娘家侄儿娶妻,很快会让她侄儿来咱们赵家小住。”她顿了顿,恨意浓烈,“前世这时候,苏氏为了她的娘家,险些坏了溪雪的清白!”
此话一出,赵濯雪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赵家卖女求荣,对姑娘们的贞洁便尤其看重,毕竟若是坏了贞洁,日后便不是什么合适的联姻祭品,故而在赵家,坏了名声,不能高嫁的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她前世并未听闻赵溪雪的死讯啊,只是到最后,赵溪雪还是嫁给了苏氏的侄儿,但这门亲事按理来说,赵家不会轻易接受。
赵濯雪难免狐疑,见她如此,赵五太太连忙开口:“前世苏氏并未得手,我将事情按了下来,并不曾让旁人知道,然而溪雪却因此事而郁郁寡欢。”
“更是有好几回都险些自戕。”说到此地,赵五太太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苏氏心狠手辣,要讨好娘家,却来作践我们的女孩!”
赵濯雪不说话,却有些心酸:倘若她的母亲还活着,知道苏氏曾经对她做的一切,是否也会如赵五太太这般?
但一切的疑问她都得不到答案,赵溪雪尚且还有母亲庇佑,可是她的母亲,却早就长眠于地下。
她微微垂眼:“五婶婶的意思,是想让我帮衬帮衬溪雪么?”
赵五太太颔首:“正是如此,至于你跟国公府的婚事,我也会想法子帮你处理掉。”
赵濯雪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丫鬟去倒茶:“与其处理掉,倒不如送还给苏氏。”
她冲着赵五太太微微一笑:“横竖这门婚事也是苏氏千辛万苦为我挑选的,若是胡乱拒绝,岂不是辜负她的一片心意,这样好的婚事,应该让她自己的女孩享受。”
更漏随着话音落地而轻响,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赵濯雪送走赵五太太以后也没耽搁,当即就让芙朱往外走了一趟,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赵濯雪已经在玉湖的服侍下洗漱结束,正在看书,见得芙朱回来,赵濯雪笑了笑:“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妥了?”
芙朱点头,眼神却往玉湖身上飞,显然不是很待见玉湖,玉湖也知情识趣地离开,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人的时候,芙朱才肯开口:“事情已经办妥,三太太那边已经知道大太太要让娘家侄子进咱们家读书的事情了。”
“那就好,明日咱们收拾妥当,去看热闹。”赵濯雪忍不住抿着嘴笑。
赵家虽然以卖女求荣为根基,但对男子们的教育从来都不曾落下,莫说是在铜陵,就是在整个江南,赵家的学堂,也是出了名的,只是赵家为了自家子弟着想,从来不肯轻易让旁人入学堂。
哪怕是赵家自己的亲家,也是如此。
前世她虽然不知道被赵五太太按住的事情,可是却很清楚,赵三太太曾经因为自家孩子不能进赵家学堂,将赵三爷的脸都抓花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苏氏私底下做的事情,不让旁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让赵三太太知道,有的是乐子看。
赵濯雪对明日开始无比期待。
次日一早,她匆匆便带着芙朱去给赵老太太请安,赵老太太端坐,苏氏与赵三太太姗姗来迟,赵三太太一进门,看见苏氏的第一眼,脸色就极其难看。
“老三家的,又是谁给你不痛快?一大早的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赵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见不得晦气,忍不住蹙眉呵斥。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赵三太太就开了闸:“儿媳妇没福分,想把自己娘家侄儿送进咱们学堂读书都不成,比不上某些人,惯会装模作样,摆出那副狐媚子的样子哄着爷们心软,又装贤惠大度,私底下中饱私囊呢!”
赵三太太一边说,眼睛一边看苏氏,赵濯雪在边上看着,几乎要忍不住笑:这番指桑骂槐可大可小,一来是说苏氏私底下塞人进学堂,第二个还能说苏氏这么多年管家,手里头不干净。
她这位三婶婶,虽然愚蠢,可是骂人本事确实一流。
赵濯雪幸灾乐祸地看向苏氏,却见苏氏神情不动,云淡风轻:“弟妹这是在说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见她如此,赵濯雪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