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濯雪只是短暂思考片刻,便将注意力转开,她的目光与苏氏还有魏致短暂接触过后,便挪开。
因今日的吉日在外人看来,是山石先生算过,故而山石先生应当被优待,然而因魏夫人不待见山石先生的缘故,赵家也没能将山石先生请来。
作为补偿,赵濯雪这个山石先生的“弟子”,便以不大合乎规矩的位置坐在赵老太太身边。
宴会上觥筹交错,赵城有些志得意满,只是目光在触碰到魏致的时候,难免有些阴沉,隔岸观火的赵濯雪看着便觉得有些想笑。
赵城身为赵家的子弟,却不配赵家特地去请名家大儒来家中授课,但魏致一个只是未来赵家女婿的人,却被赵家花大代价培养。
旁人可能未必知道是为什么,但从小在赵家长大的赵城怎么会不清楚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赵家掌权人的眼中,他比不过魏致,日后能给赵家带来的价值,也比不上魏致,甚至这种差距,跨越血缘。
赵城不知不觉捏紧手中酒杯。
这一切都被赵濯雪尽收眼底,她看了眼芙朱,芙朱悄然离开,不多时,又重新回来,而苏氏也在暗自看着这一切,等到芙朱离开之后,她也示意自己身边的人。
从头到尾,魏致都神情平淡,仿佛全然不在意今日宴会的盛大,而这一切落在赵城眼中,自然让他更加心烦,他愤愤吃酒。
不知不觉间,便吃的有些多,红露生怕出什么岔子,开口要劝说这位郎君节制,奈何赵城烦躁,几次三番后,便有些恼火:“你一个丫鬟管这么多做甚?”
“又不是正头娘子,平日里给你几分好颜色,你倒管起事来。”
赵城语带讥讽,红露霎时间白了脸,她咬着唇,神情难堪地退下。
不多时,吃多了酒水的赵城要去更衣醒酒,红露正要跟上,却被赵老太太叫住:“你主子身边有小厮伏侍,轮不着你一个丫鬟管这么多。”
显然,方才赵城呵斥红露的事情,赵老太太尽收眼底,她也不满红露行径。
当众被开口呵斥,红露的表情愈发难看,她抿了一下嘴唇,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留在宴席上等待赵城归来。
然而不多时,芙朱便“神情慌张”地俯身在赵濯雪耳边低语,赵濯雪亦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变了脸色,她侧头看向赵老太太,低声道。
“祖母,城堂哥他……”赵濯雪有些难以启齿,“孙女从山石先生那处借来的丫鬟,被堂哥玷污,眼下……”
她观察着赵老太太的神情,顿了顿:“先生身边,哪怕是女使,也是冰清玉洁,要与先生一道修习风水术的,眼下脏了身子,只怕先生知道,会不痛快。”
赵濯雪话如此说,赵老太太却有别的念头:就算是山石先生也是俗人,若当真是养在身边的丫鬟,只怕未必是所谓修习风水术,而是留在狎昵的暖床。
如今自己的孙儿玷污了对方,若是处置不妥当,只怕山石先生要震怒。
想到这里,赵老太太难掩怒气,她看了眼荣氏,又看了看还未离开的魏夫人。
“此事虽然让你处置不妥当,但如今你明雪妹妹的未来婆家还在此地,不适宜闹出太大的动静,你先去安置那丫鬟,常嬷嬷,你跟着濯雪一道过去。”
“若是城哥儿不安分,你便帮着濯雪按住他,莫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惊动魏夫人。”
赵老太太不想将事情闹大,正好便宜赵濯雪,赵濯雪轻声应是,当即便带着常嬷嬷一道离开。
房间内,已经经山石先生之手更换容貌的白鹭裹着被褥,云鬓散乱地跪在榻上,裸露出的肌肤带着殷红痕迹,显然被蹂躏得不轻。
赵濯雪入内,看着脸色阴沉的赵城,将如今她给白鹭捏造的身份又说了一次,赵城的脸色愈发难看,然而赵濯雪并未顾及,只是轻声道。
“如今祖母的意思,是先将此事按住,具体如何处置,等散了宴会再做定论,不过这位小娘子身份特殊……只怕……”
她看了眼白鹭换过之后更胜原先容色的面容,劝说道:“山石先生与权贵多有往来,况且上了年纪,这位小娘子做哥哥的姨娘也不算亏待。”
赵城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堂妹的言下之意:山石先生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这丫鬟与他好时,还是完璧,若是纳她,日后说不得还能攀上山石先生的关系。
等到科举入仕,有这一条裙带关系,日后也能走的更顺。
赵城神情有些犹豫:“但如今我还未娶妻……”
若是还未娶妻便纳妾,日后能迎娶的妻子也不会门第太高,岳家的助力,也注定不大。
“我并非城堂哥的嫡亲妹妹,言尽于此,至于堂哥如何做,便是堂哥自己的事了。”
赵濯雪点到为止,并未再说什么,以免惹得赵城怀疑。
而常嬷嬷那边也亲自为更换容貌的白鹭更衣,因如今白鹭的身份,常嬷嬷对待白鹭也愈发小心谨慎。
只是没几下,常嬷嬷脸上便挨了不轻不重好几个巴掌。
她一肚子的火气,但碍于山石先生的名头,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反倒是赵濯雪,借着侧身的时候,淡淡看了眼白鹭,示意对方莫要过火。
白鹭恨毒常嬷嬷,却不敢与赵濯雪难为,只能老老实实收手。
半个时辰后,赵老太太阴沉着脸过来,身边还跟着红露,红露一眼就看见白鹭颈子上衣领掩不住的痕迹,当即红了眼圈,却不敢说什么。
只能哀哀看向赵城,赵城此刻没心思搭理自己这个侍妾。
“如今事情已经做下,后悔也迟了,你如今是要如何?这丫鬟身份不同,若是要纳妾,最少也得是个良妾。”赵老太太的话,让跟在赵老太太身后的红露摇摇欲坠。
然而赵老太太话还未说完。
“至于红露,日后便不能再服侍你了,你身边不能在婚前有第二个妾。”
赵城看着赵老太太,未曾开口,又看向赵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