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濯雪看着山石先生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骤然福至心灵想到魏致的身影,她试探着开口:“先生是想要魏致?可魏致乃是君子,君子不信鬼神。”
“那你说,老头子我是不是君子?”山石先生听得赵濯雪如此说,当即开口。
看着小老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赵濯雪连忙道:“这都是世人的偏见,其实献身这般的,实在是一等一的君子,只是有件事要与先生说明白。”
“世人偏见如此,纵使是魏致魏郎君愿意,只怕也难以与世俗对抗,况且如今科举这样严苛,若是他光明正大的答应先生,只怕日后会影响仕途。”
山石先看赵濯雪有些油盐不进的意思,更是有些着急:“你这妮子,未曾问过,怎的便如此武断?你只顾着为他好,却未曾想过他自己是否愿意,若是他愿意呢?”
赵濯雪霎时间沉默,却不多说什么:魏致是君子,但又不是傻子,自己用这种事情去求他,分明是要断他仕途。
就算魏致当初有心帮她,如今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
“你这女娃娃,优柔寡断得很,要我说,你若是实在做不出决定,不如这样,等老夫帮你开宴那日,你亲自去问问呢?”
听得山石先生如此说,赵濯雪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愿意为我开宴?”
山石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若是别的事情,老夫还担心你哄骗老夫,但若是这件事,老夫却知道,必然能成。”
赵濯雪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便也不大在乎山石先生话语里的自得,她谢过山石先生,便转身带着芙朱离开。
等回去的当天夜里,从赵濯雪的床下便钻出一个瘦小人影,对方神色憔悴,眼睛却发亮的有些吓人,芙朱拿来纸张笔墨递过去。
白鹭便奋笔疾书,内容大都是感谢赵濯雪,其中偶尔夹杂着一点问话:譬如赵濯雪想让她做什么,她能够为赵濯雪做什么。
赵濯雪摆摆手,开口道:“如今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将自己养得漂漂亮亮,瞪着成为某人的通房便好,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是谁。”
“等时机成熟,自然会让你知道,你也不必担心。”
见她如此,原本还想再问什么的白鹭只能住手。
而次日一早,常嬷嬷院子里的一件大事便惊动了赵家上下:原本嫁给常嬷嬷傻孙子做媳妇的白鹭,已然投湖自尽了,整个人连尸首都找不到,顺着暗河飘了出去。
只留下湿淋淋的鞋袜跟脱在岸边的首饰。
因宅院内死了人,赵老太太也很是看重,当即就让苏氏与荣氏去她院子里处理这件事。
几人入内的时候,常嬷嬷趴在赵老太太身边,哭得声嘶力竭:“老奴不过是昨日说了她几句,谁知道这妮子气性这样大,竟敢寻死。”
“她若是家生子,父母亲人都捏在老太太手里,如何敢如此,便不是家生子,她也是老太太的物件儿,怎么能胡乱寻死呢!”
苏氏与荣氏对常嬷嬷虽然都不算喜欢,听着她这话也微微皱眉,但也并未出口阻拦:毕竟丫鬟奴婢就是这样的命,签下卖身契,性命便都是主家的。
如白鹭这般自己寻死,委实是不妥当。
赵老太太被常嬷嬷哭得心烦,捏了捏眉心:“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今人已经死了,院内院外的丫鬟,只要是家生子,没有愿意嫁给你的。”
赵濯雪在一侧听着,忍不住暗自冷笑:正是因为白鹭不是家生子,没爹妈做主,处置之后没爹妈会心底暗自不痛快,赵老太太一丝顾虑不曾有。
常嬷嬷这才盯上白鹭,若是换一个人,只要是家生子,总是对方的爹妈不会对赵老太太明面上不痛快,但必然会对常嬷嬷下首。
赵老太太与常嬷嬷这对主仆,分明是挑软柿子欺负呢!
她垂下眼,并不打算说话,而赵老太太暂且打发常嬷嬷之后,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如今内宅的事情是你们两个人在管着,这件事便也让你们处置。”
“若是谁先料理干净,过一阵子城哥儿他们回来的宴席,便给谁操办,可弄明白没有?”
荣氏与苏氏俱是应是。
赵濯雪知道,这阵子,荣氏与苏氏都会卯足劲头来查此事:毕竟到时候自己那些堂兄弟回来的时候,还会将白鹿书院的山长带回。
若是能够在那位名满天下的夫子面前露脸,自然能够为自己儿女的婚事增添筹码。
她不言不语,径直等到赵老太太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之后,才转身离开,只是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酒杯荣氏叫住。
“濯雪,你先等等。”
赵濯雪止步,荣氏快步跟上:“今儿你祖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些日子你在院子里莫要胡乱走动,免得你母亲又给你扣上罪名。”
“又……?”赵濯雪故作无知地看着荣氏。
荣氏不觉有什么,反而自顾自做出一副慈爱神态:“正是,你那母亲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到时候你堂兄弟们回来,带来贵客。”
“那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你不仔细,被你母亲禁足,到时候失去机会,可莫要说婶婶未曾看顾你。”
赵濯雪看着荣氏煞有介事地态度,感恩戴德:“多谢婶婶提醒,濯雪自然仔细,祝愿婶婶早日查清真相。”
见她如此乖顺,荣氏也很是满意,而赵濯雪径直回到自己的住所。
在她的内室中,听得她与芙朱回来的动静,才湿淋淋的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当死了的白鹭。
赵濯雪摆摆手,示意白鹭落座:“日后你就藏在这里,没什么事不要走动,如今老太太发话要查这件事,正是风声紧的时候。”
她还待开口再说些什么,门外急匆匆响起脚步声,白鹭一惊,当即藏了起来。
从外走入一个小丫鬟,她目光在白鹭方才坐过的地方停滞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