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饼
连年2022-12-10 12:393,094

   李小映定定望了那条满是鲜血的手臂片刻,微微侧首望向杨惠,杨惠缓缓垂下眼眸,有些心虚地避开了李小映的目光。

   李小映上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靠坐着一名面色惨白遍体鳞伤的男子,看起来早已断气,不是别人,正是武元良。

   李小映忙伸手去探武元良的鼻息,谁知这时,柜内突然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本该死去的武元良豁然睁开双眼,望着李小映大笑了起来。

   李小映疑惑地望向杨惠,杨惠也正垂眸浅笑。李小映这才明白过来,这竟是两人合起伙儿来搞得乌龙。

   武元良从衣柜中跨了出来,行动自如。

   李小映满目好奇地盯着他身上的血迹,“武社正,你身上的血……”

   “都是假的,我没有受伤……”武元良说着脱下那件血迹斑斑的外袍,露出里面完好整洁的衣袍,“抱歉小映姑娘,我们二人平日无事便喜欢玩儿这种游戏,只是没想到今日家中突然来了客……”

   杨惠走上前柔声向李小映问道:“没有吓到你吧?”

   李小映忙摇头,她满目欣喜地望着杨惠,“这个游戏好好玩儿啊!下次你们再玩儿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一起?”

   杨惠闻言微微愣了下,但还是礼貌地微微颔首。

   武元良望着李小映,“不知小映姑娘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他说着看了杨惠一眼。

   “你们聊,我去泡茶。”杨惠向李小映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武元良引着李小映落座,李小映在他对面坐下后,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武元良,“这是我在爹爹书房内发现的,与武社正有关……”

   武元良接过打开册子看了一眼,缓缓合上,微微低着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多谢小映姑娘。”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武社正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李小映顿了顿,“不过日后官府若是发现,那晚戌时到亥时之间社正也在徐府,问起来……”

   武元良沉思片刻,望向李小映,“我会坦诚相告,上月十五日晚我的确前去拜会过徐老。我与徐老约好的时间是戌正三刻,只是那晚我临时有事耽搁了,亥正才到,到了之后发现徐老并不在书房……”

   “之后呢?”李小映望着武元良问道:“武社正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曾听到或看到什么?”

   “之后我便离开徐府回家了……”武元良向李小映微微摇头,“什么也不曾听到,什么也不曾看到。”

   李小映想了想,好奇道:“武社正那天晚上是从哪个门入内的?徐府的下人那晚并未看到过武社正……”

   半晌后,武元良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徐老怜我家道中落,嗜书如命,又极爱面子,便提前打好招呼让我夜深人静之际从西北的角门潜入府中,暗中去向他请教学问……”

   “天下谁人不知爹爹心怀大爱……”李小映嘻嘻笑了笑,“这套说辞,日后沈云臻也定然挑不出什么错。”

   武元良面色有些窘迫地开口道:“小映姑娘,除了这本,应该还……”

   李小映点点头,“待我洗清嫌疑之后,就会全数奉还……”她说着目光突然被盘子里的蒸饼所吸引,她定定望了片刻,问道:“这些蒸饼是杨长史亲手做的吗?”

   “是。”武元良忙向李小映道:“她得知我爱吃,经常为我做。小映姑娘如不嫌弃,尽管享用。”

   于是李小映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谢谢武社正。”

    

   李小映回到徐府时,恰是日落时分。

   聆月正有些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李小映忙迎了上来,“小姐,你去哪里了?沈大人已经在院内等你很久了?”

   李小映停下脚步,在原地顿了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聆月忙拉住她,“小姐,你又要去哪里?”

   “许记的桂花糕现在应该刚出炉,正是好吃的时候,我饿了,去买点。”

   聆月闻言更着急了,“小姐,你还是先去见下沈大人吧。”如今上至官府下至百姓,都怀疑李小映是杀害徐老的凶手,聆月自然希望李小映的嫌疑能早日洗清,生怕她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再次加重她的嫌疑。

   “你不让我去,难道是……”李小映望着聆月,欣喜笑道:“沈大人带了什么好吃的吗?”

   聆月愣了下,点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奴婢不知。”聆月看到沈云臻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但是她又担心她直说,李小映就真的去买桂花糕了,将沈云臻一直晾在那里。

   李小映想了想,“那我还是先去看下吧,万一他带了什么比桂花糕更好吃的东西……”她话音刚落,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帕包着的物什递给聆月,“你把这个送到长吉那里,让他帮我验验里面都有什么。”

   “是。”聆月接过后,转身离去。

    

   李小映平日并不喜欢很多人出入她的院子,院内并无人值守。平日洒扫的仆人,李小映也是让他们每隔几日过来打扫一次。

   前夜一阵急雨,院内的那棵杜鹃花树,零落了满地的花瓣。

   李小映踏过落花推开房门,发现案几上的待客茶水还是温的,冒着丝丝热气,但沈云臻并没有在座位上。

   “这棵花树应该很多年了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东侧的窗子那里传来。

   李小映循声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窗下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沈云臻正透过窗子,望着院内那棵开得正盛的杜鹃花树,察觉到李小映的目光,他缓缓侧首望向她。

   一阵风起,窗外落红如雨。

   黄昏的风夹杂着落花荡进窗子里,沈云臻稳稳立在风中,一时间袍袖翻飞,鬓发飞扬。

   他隔着疏落的花瓣静静望着李小映,好似在等她的回答。

   李小映微微颔首,“好多年了,我搬进这个小院时,便已经有这颗树了,应是之前在这里住的人种下的……”

   沈云臻沉吟问道:“徐老还曾收过其他义女?”因为这个庭院和房间的布置,一看就是给年轻女儿家住的。

   李小映想了想,“应该只有我一个。”

   沈云臻穿过身侧的那一窗斑驳花影,缓步走向李小映,“小映姑娘上次所赠的饴糖,的确很甜……”

   “大人还想吃吗?”李小映嘻嘻笑道:“我这里还有很多。”

   沈云臻望了李小映一眼,“小映姑娘上次给的已经足够了。”

   沈云臻重新落坐,李小映也在他对面坐下,“大人今日来不是为了吃糖,那是为了什么?”

   “有一件极为巧合之事……”沈云臻望着李小映,沉吟道:“我们在郊外地窖中发现的那具女尸,她衣物上沾有糖渍,恰好与小映姑娘那日所赠的饴糖一模一样……”

   李小映沉思片刻,“可能是那名女子生前带在身上的,也有可能是凶手不小心留下的……”

   “正是如此。”

   李小映向沈云臻笑了笑,“正好这种饴糖什么人接触过,我都知道。”

   “还请小映姑娘不吝告知。”沈云臻道。

   “这是我帮爹爹做善事时所用的糖……”

   沈云臻望着李小言,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爹爹除了是受人尊敬的一代帝师,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我被爹爹收为义女后,爹爹便将每年例行要做的善事交由我负责。逢年过节,我都会命人做些饴糖,连带其他一些吃食,分发给城内外的贫苦人家。”

   “小映姑娘可还记得,都有哪些人家得过姑娘的恩惠?”沈云臻问道。

   李小映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向纱帐后走去。

   沈云臻依稀看到她隔着纱帐在书案后坐下,然后提笔舔墨写起了字。

   半晌后,李小映放下笔,自纱帐后步出,将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递给沈云臻,“这是府内接触过饴糖之人的名字……”

   宣纸上的字,初看清俊秀逸,细看苍劲有力,既有女子的娟秀,又暗藏势不可挡的杀伐之气。

   “我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也从不去记具体对什么人有过恩德……”李小映望着沈云臻,笑了笑,“所以府外都有谁接触过饴糖,得靠大人亲自去查了。”

   沈云臻沉吟片刻,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小的锦盒,轻拢袍袖放到李小映跟前,“这是姑娘赠我饴糖的谢礼。”

   小巧的锦盒,盒身绘制着精美的有着祥瑞征兆的花纹。

   李小映满目好奇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锦盒看。

   沈云臻缓缓站起身,“叨扰多时,在下告辞。”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沈云臻跨出门槛,只向前行了两步,便缓缓顿住脚步。

   暮色早已重重压下,风很大,杜鹃花瓣纷纷自枝头零落。

   沈云臻回首望向李小映,风将他的发丝吹得纷乱,“小映姑娘,那名女子是你杀的吧?”

   李小映正准备打开那个锦盒,闻言缓缓顿住手,她侧首定定地望了沈云臻半晌,然后突然笑开了,双目弯成了一对月牙,“说不定喔。”

   沈云臻在原地定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小映一直听着门外沈云臻的脚步声,直到微不可闻,她才终于打开了那个锦盒,这才发现里面竟是一颗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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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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