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连年2022-12-05 10:584,235

  “谁家女子把墙越,会情郎,花影摇曳……”昏黄的灯光下,纱帐后女子的婀娜身影有几分若隐若现,她轻吟出声,用素手解开衣带,缓缓将衣物褪至背部,香肩半露,微微侧首,“鸳语轻传,香风急促,朱唇紧贴……”她隔着绰约的纱帐望向沈云臻,隐隐灯光下,那双烈焰红唇,与雪白的香肩相衬,是说不出的美艳风情。

  沈云臻站在那里,望了纱帐后的女子身影半晌,发现不是李小映,“敢问姑娘是?”

  女子轻揽衣袍,缓缓转过身,素手拂开纱帐,眼波流转间,一双美目落在沈云臻身上,“姑娘家的名讳哪能随随随便便就说出口?”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沈云臻,缓步走到他跟前,极为暧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纤纤素手,轻绕上了他垂至肩前的长发,“不如……大人随奴家去那边歇息片刻,彼此熟识了,才好互诉衷肠……”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床榻。

  沈云臻定定地望了女子半晌,“好啊。”他话音刚落,便俯身一把抱起了女子。

  女子先是惊讶,随后娇羞地捶了他一下,“大人,你吓到奴家了。”

  沈云臻抱着女子来到床榻前,俯身将女子放到床上。他垂眸望着女子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缓缓直起身,然后抬手扯下了床帐上的挂钩绳线,绑住了她的手腕。

  女子会意一笑,“原来大人喜欢玩儿这个啊。”

  片刻后,一根绳子被系在床帐顶端,绳子的下端则绑着女子的双手。女子被吊在床顶,绳子的长度刚好够她一双玉足踩在床上。女子挣了半天,挣不开,只好有些气愤地看向沈云臻,“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了!”

  沈云臻端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喝了一口,望向女子,“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轻轻咬了咬下唇,还是将名字说出,“颜绮霜。”

  “原来是名动宁州的花魁霜霜姑娘,幸会……”沈云臻轻轻将茶碗放到桌上,“还请姑娘告知,小映姑娘现在何处?”

  颜绮霜神色微变,她微微仰起下颌,“李小映怎么可能会我在这里。”

  沈云臻望着颜绮霜,“我刚刚看到的那个与小映姑娘身形相似之人是谁?”

  “我的婢女。”

  沈云臻沉吟片刻,“颜姑娘为何要命她扮作小映姑娘的样子?” 

  颜绮霜顿了顿,见沈云臻看出来了,便索性承认,“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引大人前来。”

  “哦?”沈云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颜姑娘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颜绮霜看了沈云臻一眼,有些没好气道:“想劝说大人秉公执法不要被那个妖女所迷惑,早日将她捉拿归案,明正典刑。”

  沈云臻上下打量了下颜绮霜,有些狐疑,“通过这种方式?”

  颜绮霜有几分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我身无长物,只好出此下策。”

  沈云臻望着她,沉吟道:“听闻颜姑娘曾是徐老先生的学生……”

  “是……”颜绮霜神色微动,“但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徐文仲曾公开招收过女学生。当时很多人家听闻此事,因仰佩徐文仲的德行名望,纷纷想将自家女儿送往徐文仲所开的宁州书院读书。

  颜绮霜便是在那时经过遴选后,与很多少女一起进入书院的。她读书期间次次学考倒数,但徐文仲不仅没有区别对待,还一直不遗余力地悉心教导她。

  但是六年前,颜绮霜却因为觉得读书无趣而径自离开书院,进入了枕霞阁。自此烟花柳巷多了一个叫霜霜姑娘的名妓,而徐文仲座下则再无颜绮霜这个学生。

  徐文仲遇害后,秦峥也曾来向颜绮霜问过话,沈云臻也看到了相关的案牍。

  “虽然已时隔多年,但颜姑娘对徐老却是情深意重……”沈云臻看着颜绮霜,“不过颜姑娘为何笃定是小映姑娘杀了徐老?”

  “除了她还能是谁,她觊觎徐家家产多年……”每每提到李小映,颜绮霜的情绪都好似有些激动,“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姑娘可有证据?”沈云臻问道。

  颜绮霜用明知故问的神情看了沈云臻一眼,“我若有证据,还费尽心思诱惑大人做什么?”

  沈云臻望了颜绮霜片刻,沉吟道:“看来颜姑娘是笃定了本官会对她徇私枉法,才会这样做。”

  颜绮霜目光直视沈云臻,“我最初也并不这样认为,可是……”

  徐文仲过世的消息传出后,颜绮霜便知晓凶手是李小映,于是一直暗中派探子跟着李小映。

  谁知探子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李小映杀人的线索,反倒将李小映和主理此案的刺史沈云臻一起在街上吃酒酿圆子,和沈云臻奋不顾身营救李小映,以及两人在街市上暧昧对视搂搂抱抱等事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颜绮霜。

  “身为主理此案的官员,却与杀人嫌犯过从甚密,大人说不会包庇嫌犯,大人自己信吗?”颜绮霜顿了顿,直直地看着沈云臻,“而且在此之前,我多次邀约大人前来,大人都无暇光顾,这次只是命人假扮了下李小映,大人立即便被引诱而来,大人与她的关系可谓是昭然若揭……”颜绮霜说到这里,看了沈云臻一眼,有些忿忿的,仿佛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没想到大人,竟然也这么轻易地被那个妖女的外表给蒙骗了,就像老师一样!”

  沈云臻静静听完颜绮霜的话,沉吟不语。

  颜绮霜目光锐利地看着沈云臻,意有所指道:“大人可要小心了,上一个与她走得这么近,被她贴心送吃食的人,已经死了。”

  沈云臻微微笑了笑,“多谢颜姑娘提醒。”话音刚落,他缓缓站起身,然后一挥手,用飞箭射断绳索。

  颜绮霜惊呼一声,跌坐在床上,揉着手腕,有些埋怨地望着沈云臻。

  “颜姑娘,刚才多有得罪……”沈云臻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这是茶钱,告辞了。”他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颜绮霜揉着酸痛的手腕,望着沈云臻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

  沈云臻对于她的指责不置可否,难道事实真的和她想得分毫不差?

  

  深夜时分,徐统所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徐统坐在院内石桌前,不知已喝了多少,两颊通红,整个人醉醺醺的。

  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李小映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宗亲面前将他的名声给彻底败坏了。徐文仲曾是徐家家主,按理说徐文仲过世后,下任家主当是徐统,但现在宗亲们都怀疑他能否胜任家主之位。无法继承家主之位,徐家家产他便无法到手。

  这段时日徐统每每想到此事,便心中不快,除了去秦楼楚馆散心,便只能借酒消愁。更扫兴的是,前几日他还被指认为谋害李小映性命的罪魁祸首,被召去府衙问话。

  徐统饮完杯中酒,端起酒壶倒酒时,发现酒壶空了,他顿时觉得就连酒也和自己过不去,怒道:“阿镇,你死哪里去了?!快滚去给我取酒!”

  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道人影出现在石桌旁,她执着酒壶,缓缓给徐统的杯中满上。

  徐统察觉不对,微微抬首,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李小映,瞬间有些不耐烦,“你来做什么?”

  李小映嘻嘻笑道:“爹爹突然离世,我一直没机会和哥哥好好叙话……”李小映的话语中透着说不出的亲近。

  徐统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和她保持距离,“我没什么和你说的。”

  李小映将新的酒壶放在桌上,在徐统身侧落座,她望着徐统,“哥哥,我一直没问过,爹爹离世那晚,哥哥在做什么?”

  徐文仲身亡那晚,徐统召了很多枕霞阁的姑娘来房间。此时被李小映问到,他瞬间有些有些心虚,“我……我自然在房内休息,被阿镇叫醒时,才发现你把门给我锁上了。”

  徐统回归徐家后,徐文仲才发现他生性浪荡,时常出入青楼,还和三教九流之人为伍,所以一直没有公开让他认祖归宗。徐文仲有意将徐统导回正途,所以对他家教极严,不准他和以前的狐朋狗友联系,不准他出入青楼,不准狎妓。可徐统就是个闲不住的主,趁徐文仲不备,总会偷偷溜出去。徐文仲发现后,狠狠处罚了他一顿,将他禁足在家。

  百无聊赖的徐统见无法出去,竟然偷偷在自己房里挖了一个地道直通府外,然后花重金安排人将枕霞阁的姑娘,通过地道送入他房中与他玩乐。

  上个月十五日夜,他再次将枕霞阁的姑娘召入房内,好巧不巧,他爹徐文仲出事了。他立即熟门熟路地让那些姑娘沿着暗道返回,然后去找李小映,谁知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徐统本想通过地道去到府外,再从大门回府,发现地道口竟然也被堵死了。如今这件事被李小映重新提及,徐统现在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地道口就是李小映命人堵死的,就是有意让他难堪。

  “哥哥,我命人锁门可是十六日凌晨的事……”李小映缓缓伸手握住徐统的手,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好似在安慰他一般。

  徐统嫌恶地想甩开,李小映紧紧握住他的手并不松开。徐统气极正想开骂,谁知李小映突然用力一扯,将他的手重重按在桌上,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狠狠刺向徐统的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徐统未及反应,那把匕首便直直地向他的手背刺去,他瞬间大惊失色,“啊!别!”

  在匕首落下的那一瞬,徐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他睁开双眼,这才发现那把匕首极为精准地插在他的指缝间,并没有伤到他,但是那吹毛断发的刀刃紧紧贴着他的手指,随时有可能划破肌肤刺入血肉。

  徐统惊魂甫定,李小映缓缓凑过来,在徐统耳边甜笑着开口,像是在和他说悄悄话一般,“哥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哥哥一定要答应,不然的话……”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不带一丝情感,“我可不能保证会对哥哥做出什么事来……例如像对待爹爹那样……”

  徐统被吓得一身冷汗,面色如土,他惊骇不已地望向李小映,“原来真的是你杀了爹……”他忙停了话语,低下头,因为他只看了李小映一眼,便立即被她满是杀意犹如恶鬼般的眼神给吓得失了声。

  他感觉仿佛自己哪怕再多看一弹指,就会被李小映给生吞活剥了般,从此以后只能永堕地狱。

  李小映没有回答徐统,而是一把收回匕首,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乖巧地坐回座位上,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打开放到徐统跟前。

  徐统颤巍巍抬眸看过去,发现上面写的竟然是:他自觉行为乖张,暂无法胜任家主之位。加之徐文仲生前,他未曾在床前尽孝,今痛失慈父,他愧疚难当,自愿为父守孝三年,在这期间将家主之位交李小映暂代。

  李小映贴心地向徐统指点道:“哥哥在末尾按上自己的指印就可以。”

  徐统缓缓别过头,不敢再看李小映,他觉得她像极了裹了糖衣的毒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哥哥?”李小映见徐统一直没有动作,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好似不解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为什么不做。

  徐统为了保命,最后还是咬破手指,将指印按在了李小映所说的位置。

  李小映从徐统跟前取过那张宣纸,笑得极为开心,双目弯成了一对月牙,“谢谢哥哥。”

  李小映将宣纸叠好,塞入袖中,正准备离开。

  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小映和徐统同时向大门的方向望过去。

  朱红大门被自内而外打开,沈云臻出现在跳动的火光下,他站在为首的位置,身后则是多名衙差。离沈云臻最近的那两名衙差手持火把,火光映红了他的面庞。

  李小映听到动静后,便站在院中等候,看到沈云臻,欣喜一笑,“大人……”

  沈云臻抬步跨进门槛,带人走向李小映,“小映姑娘,我们在郊外一处民居中寻到了阿兰姑娘的尸首……”沈云臻说着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支玉簪,“还在那里帮小映姑娘找到了遗失之物……”

  正是那晚,李小映和沈云臻在街市上遇见时,她所带的那支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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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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