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牢房中,正与三名南宫弟子对峙的秦兰额间花钿也突然亮了起来,她眼前一亮:“不与你们废话,我姐姐寻我了!”
说罢她连忙盘腿而坐,两指掐诀,额间花钿化成红线,向远处飘去。
淮竹额头花钿亮起,红线遥指着前方山中的一个方向:“舍妹已为我指明方位,面具团想必是为解救百姓而来,但我神火山庄年年来南垂采药,未必就会见死不救。”
弘业顿悟道:“原来姑娘是故意踏进陷阱,好确定此妖方位救人!灭妖神火能解百毒,难道姑娘方才中招,反倒是因为在下?是我托大,乱了姑娘的棋局。”
淮竹点头道:“阁下方才斩了我的头发,想必已然有了破敌之法,我们合作如何?”
弘业举剑指向前方,远处原本明媚的山间却漂浮着发紫的毒雾,妖气腾腾,形成一个半球,笼罩在山峦上,明目张胆的宣示着地盘。
淮竹道:“毒瘴,难怪一直无法确定此妖方位。”
弘业拔剑出鞘道:“姑娘灭妖神火,应是此毒克星,姑娘,借火一用!”
淮竹毫不犹豫在掌心燃起灵火,两人如心有灵犀一般,剑出引灵火,动作一气呵成,带火的剑气攻向下方毒瘴,浅紫色的毒瘴应声而破。
淮竹收手后问道:“阁下这是答应与我合作了吗?”
弘业将自己剑鞘向她伸来:“合作可以,但你我要约法三章,一,你不许出手,二,你拿着我的剑鞘绝不松开,三,不得离我十步之外。”
淮竹毫不犹豫握住剑鞘道:“我答应你。”
两人相携,一路飞驰,很快便顺着红线来到了牢房山洞外,弘业剑气轻挥,牢房的栏杆立时四分五裂,秦兰娇小的身影从山洞内扑出,小兔子般投入淮竹怀里:“姐!我在这里!”
她的身后,三位南宫家弟子也一起跟了上来,他们一见到弘业,立刻戒备起来,一人道:“你是面具团的人?”
弘业抱剑道:“然也。”
这三名弟子当即摆出剑阵,将弘业团团围住:“面具团众藐视一气盟,与妖族牵扯不清,沆瀣一气,简直是邪教!我等不要你救!”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遇妖不斩尽杀绝,就算沆瀣一气了?”
“就成为一气盟册上的非法组织了?我看这一气盟啊,才是最霸道无理的!”
紧接着,两名男子从天而降,其中一人长发披肩,带着半边面具不掩俊美,脚下踩着一个大紫金葫芦,负手而落,那大紫金葫芦幻化成小葫芦挂在他的腰间,正是面具团中的李自在,另一人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脚踩金轮,全脸被面具所遮掩,抱着双臂,一看就是个活泼的汉子,是面具团中的李去浊。
两人站在弘业身后,呈三角之势,三名南宫家弟子见状不由后退一步。
弘业道:“三弟四弟,这三位高贵的世家子弟,说是不要我们救。”
秦兰从淮竹身后探头接话道:“他们还说,一气盟好像要攻打南垂!”
那泄露此事的弟子怒道:“休要胡说!我等是南宫家的人,你们口出狂言得罪我们,等着进混天典狱吧!”
“是吗?”李去浊歪了下头,背后剑匣中飞出一刀一剑,他左右手各握一把,一招就将三名南宫弟子打翻在地。
弘业转身命令道:“被掳来的百姓应该都关在此地,把这三位重新关进去,其余人都救出来。”
李自在应声道:“是!”
就在此时,弘业突然微微侧目,举起佩剑轻轻一弹,长剑立刻飞出,转出诡异的弧度杀向李自在身后,剑气凛凛擦着他身后突然出现的紫衣女妖的脖子,一下将她钉在山壁上。
与此同时,弘业人已飞至,手抓剑柄冷森森的看着女妖:“百目妖君在哪儿?带我去。”
女妖冷笑道:“没问题,就怕你有命去,无命回!”
弘业用剑架着女妖,正要离开,淮竹却拦住了他们:“我与你同去,说好的,我不能离开你十步之外。”
弘业闻言一笑,点头道:“也好。”
李去浊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充楞的道:“大哥这个独行侠,什么时候也开始与人合作了?”
秦兰则道:“因为那是我姐呀!”
李自在则温柔的看向秦兰:“请问这位姑娘是?”
秦兰老神在在道:“先干活吧,自我介绍后,咱们是先救人,还是先将这三个货重新关进去?”
日光偏移,夕阳照在摘星楼的琉璃瓦上,散发出美丽的金色光芒,百目妖君牵着一个身材火辣,双眼蒙着一根布条的女妖站在了摘星楼跟前。
这女妖正是南垂赫赫有名的蛛妖毒娘子,只见她侧头问道:“你这玩的又是哪出?”
百目妖君温柔道:“娘子,我答应过你,等你养伤出关,就送你一件礼物,你可记得?”
毒娘子立刻道:“咱们又未成亲,谁是你的娘子?!”
百目妖君笑着解开毒娘子双眼上的布条道:“等娘子看过这件礼物,定会同意与我成亲的。”
毒娘子双眼上的布条滑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摘星楼,一时间双眼蓄满了泪水:“怎么会......怎么会!”
百目妖君道:“我只去过娘子家三次,娘子家的样貌未必记得很全,但我找到了当年娘子家盖楼的图纸,这摘星楼,应与娘子家原先的一模一样了。”
毒娘子含泪一点点看着,喃喃自语道:“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百目妖君道:“南宫世家烧毁了娘子家宅楼,杀光了娘子家族人,这个仇,我也一定会报的。”
毒娘子含泪转身看向百目妖君:“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百目妖君呆呆的看着毒娘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毒娘子则直接重新转向摘星楼,往里走去。
百目妖君反应过来,瞬间喜上眉梢:“答应嫁我!娘子!等等我!”
毒娘子漫步在摘星楼内,步子越走越慢,整座摘星楼风格诡异中带着独属于妖族的华丽,她站在大厅中,看着其中一个裙楼的方向,恍惚间,好似看到摘星楼火光大盛,以及到处都是南宫家族屠杀她族人的虚影,一个妖族男孩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朝她伸手叫道:“姐姐——”
毒娘子手扶心口踉跄了一下,再次泪流满面。
百目妖君连忙扶住她:“娘子又想起了伤心事?”
毒娘子含泪道:“我们族群居于偏僻之地,族长最新修建楼宇,有时候会去南宫家领地偷伐些木材,可我们没杀过一个人!我不明白,他南宫为何要灭我们全族!”
百目妖君扶着毒娘子来到大厅正中道:“娘子你看这厅中四角所布置的巨大风铃,都是我用南宫家贱人的兵器与骨头所做的骨铃,你喜不喜欢?”
毒娘子看向百目妖君:“你杀了这么多南宫家的人?”
百目妖君道:“楼外悬崖还有更多,娘子要不要去看?我抓了许多人来修楼,但被我虐死的,全是南宫家的贱人!娘子的仇,我从没忘记,那南宫夜的头颅,有一日也会悬挂在这里。”
毒娘子闻言唏嘘的抬头看向风铃,骨铃带着刀剑在楼中轻轻摇曳:“你这么做,会不会惹来祸端?”
话还未说完,昏迷中的紫衣女妖就已经被扔到了两人面前,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弘业与淮竹并肩走近,弘业道:“你就是百目妖君?”
毒娘子看了一眼紫衣女妖,跨步走到百目妖君前面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伤少君的手下!”
话毕已经抽出腰间弯刀,红影蹁跹攻向弘业淮竹。
淮竹冷静出招,竹笛带着神火逼退毒娘子,毒娘子一个后翻倒挂在蜘蛛网上:“招子有点硬,你们是一气盟的人吗?”
“自然不是。”弘业指了指百目妖君道:“但你若是百目妖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百目妖君闻言一笑,负手向前,与毒娘子对视一眼道:“好大的口气,来我南垂娇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毕只见百目妖君挥手间便甩出十几道带毒的紫烟朝弘业袭来,与此同时,蛛网上的毒娘子在半空飞速移动,将弯刀扔出。
弯刀上连有韧性极强的蛛丝,毒娘子将弯刀耍的出神入化,然而淮竹只是福寿在身后,凌波微步般闪避着,突然找准时机祭出神火,将蛛丝烧断。
弯刀瞬间被淮竹所夺,她将弯刀附上神火,重新挥出,毒娘子闪避不及眼看就要受伤,与弘业正打斗的百目妖君立刻移形换影挡在毒娘子眼前,替她受下这一刀,并将弯刀收入掌心,护住毒娘子。
“敢伤我娘子,你们真是活腻了!”百目妖君掌心一转,凌空劈下,妖力如波纹般震荡开来,以他脚下为中心,四周瞬间被黑暗吞噬。
弘业出言提醒:“结界,小心!”
百目妖君挥指间使金丹离体,幻化出上百只眼睛形状的妖火,如灯笼般漂浮在半空。
弘业和会啊猪顿时目眩神迷,根本无法站稳。
弘业将剑插入地下,勉力站直道:“妖君百目,摄魂夺魄,纵横南疆,可惜,今日你遇到了克星!”
说完这话,弘业便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百根青丝射出,青丝射穿金目,百朵妖火瞬间熄灭,百目妖君口吐鲜血踉跄跪地。
毒娘子连忙上前扶住百目:“夫君!”
黑暗慢慢褪去,百目妖君盯着弘业道:“你用了什么法宝,竟能破了我的千年妖目?”
弘业看了眼淮竹道:“只是东方姑娘的,一把青丝。”
百目妖君低声道:“东方灵血......”
“百目妖君,受死吧!”弘业一剑挥出,毒娘子想也不想拦在百目身前硬受下这一剑,她咬牙强撑着道:“我男人是为我修建的这摘星楼,若非要拿命来偿,拿我的吧!”
百目妖君惨笑道:“娘子退后,人类素来冷血,你与他们讲情义道理?枉然!”
弘业剑指百目道:“就算你与一气盟素有积怨,被你掳来的百姓又何其无辜,他们也有家小,也是别人的夫君,也有人煎熬等他们回去,百目妖君,你百死难赎!”
披头散发的白娘子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无辜?你知道这裙楼原先住着我多少族人吗?两百一十七个......那一场杀戮,他们一个也没活下来,大火连烧七日,他们尸骨无存,你说,他们无辜吗?我的爹娘,我的族人,我那化形才不过十日的弟弟,他们......无辜吗?”
毒娘子热泪盈眶,凄然而笑:“我那重伤的弟弟为了救我,用最后的力气喷射出蛛丝拖住了南宫垂的腿,硬生生被他一剑刺穿了身体!少君他给我建了这座一模一样的摘星楼,楼回来了,可我的家人能回来吗?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百目妖君扶住毒娘子道:“你们的错处,九霜伐了一根南宫家主的金丝楠木,那是他用来做棺材的宝贝。”
毒娘子愣住了,弘业与淮竹也一脸愕然。
百目妖君接着道:“我怕娘子怒火攻心,这才没敢告诉她,因为一个死后躺着的盒子,南宫家就让他们赔了两百多条命,我们哪里有错?我们天生性子野有错!我们妄想盖高楼有错!在你们一气盟眼中,生而为妖,就是我的错!我杀人,是凶残,我娘子族群平和,是羔羊,如果一定要选,我选凶残!”
弘业将剑抵在百目咽喉道:“执迷不悟,便是自寻死路!”
百目顶着剑尖站起来道:“这世界反正是弱肉强食,我有什么错?”
弘业道:“等一气盟攻入南垂,你属地群妖惨死,这弱肉强食的代价,你当真能够承担吗?”
百目怒道:“荒谬!一气盟与南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弘业将随身文书扔在地上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毒娘子将文书捡起来,看了片刻瞬间脸色大变:“这是南宫夜写给一气盟盟主,要求一气盟围攻南垂的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