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点在整齐束好的深灰色窗帘上跳跃，午后的日光格外灿烂。
“在和谁聊天？”
站在窗台边的少年浅笑道。
“一个朋友。”另一个黑衣少年头也没抬，切换回编程页面。
少年似乎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你早恋了？”
虞路：“……”
虞路：“你最近是太闲了？你继母没给你使绊子了？”
向烨伸出手，阳光跳跃在他的掌心，他想起那个阴雨连绵的国度。
“也许是因为这里阳光太好了。”他叹息一般道。
等他再想和虞路说话的时候，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应答了。
虞路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写代码之中，对他发出的动静充耳不闻——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向烨千回百转的心思，理工冷哥尤甚。
向烨耸了耸肩，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也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尽管他作为国外念书的中学生，一年之中能回国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月，无论是老爷子交给他管理的子公司，还是他名下的其他产业，还是和虞路合作的项目，都需要他耗费大量的精力来处理。
两人作为了解彼此性情的老朋友，都不缺乏自己的主见，每次见面都有很多合作上的问题要协商。
好在虞路在这里买了房子，他可以睡他的床，不用再预定酒店。
虞路有点洁癖，或者说孤僻，他会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但他只有唯二两个朋友，也只好妥协，在每次向少爷来之前换一套干净床品。
然后他自己睡沙发。
看在向烨每次来都带给他赚钱渠道的份上。
虞路和向烨吃了简单的晚餐。这时他挂机的QQ震动闪光，弹出了新的消息。
先看到的向烨一挑眉，“人家女孩子约你了，那位Luo小姐。”
他念出她的备注。
虞路扫一眼屏幕上的字，洛洛说她现在在北京，明天来找他玩。
他回了一个“好”，抬头看向向烨，“你明天几点走？我把她介绍给你。”
“怎么？让你的好兄弟见见你的‘小女友’？”
“别胡说，她只是个小姑娘，很特别的小姑娘。”
虞路答应过洛洛，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
“我不急，后天的飞机，打算去见一个朋友。”向烨的唇边带了一点笑。
“去哪儿？”
虞路随口问。
“z市。”
＊
收到虞路的回复之后，洛洛弯了弯眼眸，心情已然被调理好了。
虽然白苏萌不让她掺合，但她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任务。
“007，你能控制二白的人工智能系统吗？”
【洛洛，没问题。目前时代的智能家居仍处于人工智能发展的低级阶段。】
“好，帮我覆盖掉这段时间的监控，打开门，并让二白觉得我一直待在这里。”
【好的。】
洛洛就这样背着小熊包，戴上口罩出门了。
妈妈安排的女保镖一直在附近关注着她的动向，以防她遇到什么危险。加上以她现在的身高，被认成八九岁的孩子不是问题，可以初步具备一点单独出门的能力了。
洛洛打了辆车，告诉司机叔叔要去公司找妈妈，在对方的唠嗑声中一路顺利地到达了森恒企业的总部。
洛洛抬头望着高耸互联、一眼望不到头的办公大厦，沉默了。
两个红点汇集在高达二百多米的地方，白苏萌估计是去柯行的超高层办公室谈的，距离太远洛洛监测不到。
这种大企业都有门禁，进去也上不了电梯，除非打草惊蛇。
但这难不倒洛洛，她打量着周围的大楼，问：“007，高层建筑之间的间隔标准是多少？”
“根据目前华国建筑消防设计规范，高层建筑之间的间距不能少于13米。”
洛洛点点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观测好角度，“007，帮我检索信息，这附近的哪些大楼是开放式的？”
三秒钟后，洛洛眼前的一栋栋大楼上浮现了数字标号，地面出现了清晰的抵达路线。
【洛洛，这些都是。】
洛洛按照自己观测好的角度选了一栋最近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它飞奔过去，在门口买了票，跟着寥寥几个游客坐电梯一起上去。
洛洛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个封闭空间，随着距离红点的距离逐渐缩短，她悄悄握紧的小拳头放松下来。
层高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刻，007的检测范围可以覆盖到柯行的办公室了。
洛洛连忙下了电梯，一边假装参观大楼的设计，一边看两人之间的对峙。
显然，白苏萌没有去偶遇柯行。因为柯行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是在森恒总部办公，所以她单刀直入。
柯行只是望着这位日思夜想的不速之客。
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白苏萌悠悠走到他面前，她站着，他坐着，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
她眯了眯眼，打量着一上午未见……准确来说是一个多星期没仔细看过的男人。
除了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之外，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她盯着他的时间委实有点久。
柯行轻咳了一声，“你……”
“我都知道了。”白苏萌的双臂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靠近他，“你以为你是什么？圣人？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
白苏萌一把扯住他的领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柯行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垂下眼眸，却看到深蓝色领带缠绕在纤细素白的手指上。
他的喉结微动。
白苏萌却不满于他避而不言，又用力扯了扯他的领带。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柯行鼻尖萦绕着清新好闻的柑橘调香气，甚至，她呼吸间的热气也打在他脸上……
“就算是绝症，又怎样？你在自以为是什么？我最讨厌你这种……”
她的话音未落，剩下的半句便被吞没在男人的唇齿之中……
手中的领带松松垮垮，她的后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住，修长手指嵌入她蓬松浓密的头发里。
白苏萌睁大了杏眼，唇齿之间满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像一尾灵敏游弋的鱼儿，不断攻城略地，缱绻而霸道的温度肆虐着，直至侵占到底。
光阴被拉长成绵延不绝的丝线，缠绕成令人窒息的茧……
白苏萌近乎缺氧，终于推开了柯行。
远处旁观的洛洛歪了歪头，满是不解。
她看着白苏萌绯红的脸颊，充满了水雾的杏眼，这是缺氧的表现。
“柯叔叔是在欺负白阿姨吗？”
【……】
007不知道该怎么和六岁小女孩解释“强制爱”和“调情”的尺度，以往洛洛看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是被它删减过的。
好在洛洛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们真正开始谈话了。
柯行的胸膛也微微起伏着，他用手指轻轻抹去唇边的水渍，“苏萌。”
“你开始习惯我了。”他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但你清楚，无论我在不在，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呢？”
“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为什么？因为你要死了？你病得要死了？然后主动远离不拖累我，你在自我感动什么？”
白苏萌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刻薄。
柯行笑了笑，重新坐下，平和道：“苏萌，你才二十七岁，你现在不懂，但你迟早会明白，你将遇到更喜欢的人，进入更合适的婚姻，生下符合你期待的孩子，过得幸福快乐。我们之间继续耗下去，只会让彼此精疲力竭，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这样很好。”
“三十三就想给人当爹的家伙给我闭嘴！你觉得我不懂是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自以为是故步自大呢？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哈！你连尊重别人的意愿都不懂！”
白苏萌气得胸膛起伏，她克制着没有说脏话。
柯行扯了扯嘴角，“那你想怎么样呢？”
“凭着一时意气，生下我的遗腹子？你以为我死了，还会有人庇护你吗？这个孩子一定会被带回柯家，你是想做柯家的寡妇，还是这辈子见不到他？”
他依旧稳稳坐在那里，眼神中透出一丝残忍的怜悯。
白苏萌握紧了拳头。
“回去吧，我放过你。”
柯行说完便按下座机快捷键，请助理来送客。
“嘟——嘟—嘟—嘟—”
通话被中断了。
白苏萌的手指按在插簧上，霸道地切断了电路。
“把你的病历给我。”
她冷脸，俯身望着他。
柯行端坐不语，只抬眼一味和她对峙。
白苏萌忽然脸色一变，手捂住小腹蹲了下来。
“怎么了？”柯行连忙起身来到她身边，“肚子疼吗？”
“没事……”
柯行蹲下扶住白苏萌，他注意到她的嘴唇都似乎苍白了起来，立刻要抱起她去医院。
“我不去！”白苏萌表现出十二分的抗拒，倔强道：“除非你把你的病情都告诉我，不然我哪里都不去！”
柯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病历报告递给她。
“这下可以了吗？”话音一落，接着要把她横抱起来，送去医院。
没想到白苏萌蹭地站了起来，她眉微一扬，脸上带了一点鲜活的神气。
“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