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贵妃从未对敬元提及过乔家，她知道的，也仅限乔家满门皆亡。至于乔家众人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为何只剩下乔贵妃一人……种种疑虑敬元都有想过，甚至就连乔贵妃长居废宫的原由，她也时常思虑，到头来都抵不过母亲轻飘飘的一句“都过去了”。
母亲这什么都不争的性格叫敬元很是头痛。她虽说被关在废宫，但很多事情她也是听宫人们说过的。比如毓秀院的玲婕妤为了固宠，将自己的亲妹妹送进宫来，姐妹二人共同服侍陛下，想要效仿上古的娥皇女英，宫人们提及玲婕妤皆是满目的鄙夷之色。
一个小小的婕妤尚能变着法儿为自己赚个前程，更何况母亲当年可是盛宠的乔贵妃，位份仅次皇后，放在寻常宅院里，那也是颇受家主重视的贵妾。若是母亲能放手一搏，说不准现在外头人人捧着的公主就不是承宁，而是她敬元了。
倒也不是敬元瞧得上承宁的富贵日子，只是说的这么个理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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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敬元后知后觉马车内坐两人太过窄小。之前同二月坐在一处，倒是不觉什么。如今身边换成了信王，敬元只觉浑身处处不大舒服。
天色昏暗，马车被厚毡子围了一遭，更是半丝光也无。眼睛瞧不见，听觉便格外灵光。原本从来不引人注意的呼吸声，如今再敬元听来，竟如打雷一般。敬元朝外缩了缩，小心翼翼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信王自幼习武，自是耳聪目明。敬元没了响动，他更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你怎么了？”
敬元一滞，莫名有些慌乱。“没，马车坐得有些累了。”敬元随意找了个借口，只觉脸颊发烫。“那你坐的那么远做甚，这里有软垫，坐过来些。”信王摸索着握住了敬元的腕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好暖和。敬元心道，她今日在雪地里坐了一遭，早冻僵了身子，信王的手温暖又干燥，腕子上的暖意一圈圈荡漾开，暖得敬元心尖上都有些发烫。
“你的手怎么凉成这样？”信王皱眉，忽想起刚才在皇城门口，百里说她坐在雪地里，谁劝都不听，顿时面色一沉。“听说你不听劝阻，叫人为难来着。”
敬元听着信王的语气不善，似乎能想象出信王生气的神色来。半晌小心翼翼道，“知道错了，师父。”
“同我知错没用。自己的身子不懂得爱惜，只平白伤了旁人爱护你的心罢了。”信王淡淡道。敬元忙点头，“我也会跟阿罗姐姐，管家先生他们说的。”
回了王府，阿罗当先迎了出来，见敬元不再是满面的郁郁之色，忙道了声“阿弥陀佛”。“姑娘走之前还郁郁寡欢的，这回来就好了。可见还是王爷有本事。”敬元羞赧的叫了声“阿罗姐姐”，众人皆会心一笑。
“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出去一趟，回来再用饭。”敬元这下乖乖巧巧应了声是。
一回院子，青莲就已经准备好了滚烫的澡水。“姑娘冻了这么一遭，非得是滚烫的澡水祛祛寒气才好，然后再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保管明日跟没事人一样。”二月也领了一桶热汤，自回屋子去洗澡。
阿罗拆散了敬元的发髻，用沾了桂花水的梳子慢慢梳着，敬元倚着澡桶同她说话。“今日是我给姐姐添乱子了。师父教我向你们认错，姐姐原谅我吧！”
阿罗梳头的手一顿，“姑娘说这话就跟咱们外道了。这大过年的，姑娘亲人不在身边，难免想家。只是有一样，姑娘须得记住，旁的可以不顾，自己的身子却是要顾的。像今日这般大冷天的，幸亏姑娘底子好，这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叫我们怎么跟王爷交代。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敬元转了个身，握着阿罗的手。“姐姐的话我都记下了，今后也不叫姐姐再为难。若是我再犯，姐姐就……”敬元词穷，阿罗笑道，“我就怎样？难道我还敢打你不成。说到底，只要姑娘你安安生生的，我们也就阿弥陀佛了。”
二人正说说笑笑，青莲隔着屏风，“姑娘，水可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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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伺候着信王换了常服，“那位尹大人待到午时便走了，还留了东西叫小的务必交给王爷。管家都收进了库房。还说往后尹大人再来，都不叫人去禀王爷，小的就来讨个示下。”
信王指了指案上摆的腰带，百里赶忙取来，替信王系上。“章太师身边的好狗，跑到我这儿来吠。只管听管家的，往后打发了就是，不必来报。”
“哎。”百里掸了掸衣摆上的浮灰，“只是这夜里路不好走，王爷。要不还是叫小的给您驾车。万一颠着了姑娘……”
信王点了点百里，笑道，“你倒是机灵。”
百里憨笑，“都是管家先生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