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下人们在东跨院的厢房支了桌子，众人围坐成一圈，也一同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不同于众人边谈笑边吃，百里速速扒了两口，就要起身出去。同他相熟的小厮立即拉住他。“百里哥做什么去，这还没喝两杯呢！”
百里抹了把嘴，忙道，“今晚还要去王爷那里当值，碰不得酒。阿罗姐姐还在后头伺候，我得去换她。”说罢，百里辞别众人，出了东跨院。
“说来，百里年岁也不小了，连一房屋里人都没有。”刚刚拉住百里的小厮道。众人纷纷附和，“谁不知道，百里同后面那位屋子里的罗大姑娘走得近，怕不是……”众人皆笑起来。
“可不是！百里得了王爷的青眼，如今提拔到身边听用，罗大姑娘又是以前跟着王爷从宫里出来的，不管是身份、年岁都相配得很。”二月同青莲只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不多时，众人已经从二人瞧着般配，说到了二人若是真成了婚，就是从王府里出来的第一对儿，该送些什么东西好。二月和青莲暗暗咋舌，只将旁人的话记在心里，回去好跟阿罗好好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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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吃无趣，敬元央着信王讲些他在边关征战时的趣事。“边关多苦寒，哪里有什么趣事。”信王兀自剥着煮青豆。
“那便不讲趣事，师父只给我讲讲边关的事。”二人饭饱，也不叫人进来伺候，只对坐着说话。敬元为信王斟茶，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提及边关，信王目露回忆之色。
“十六那年，我领先帝御诏前去北疆平乱，那是我头一次去边关。”信王道。“北狄因白祸，冻死了不少人。草原上没了吃食，更别说马牛羊这些活物。北狄王庭终日只过自己的好日子，从不管帐下臣民的死活。无奈之下，一些北狄人就凑起来侵扰我祁国北境。”白祸就是雪灾，白祸是北狄人的说法。
敬元眨巴眨巴眼，“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北狄王庭呢？那是他们的君主啊！”
信王冷笑，“若是王庭真的顾及百姓的死活，又怎会放任他们不管，将百姓驱逐到旁处，不许人打搅王庭。”敬元吃惊，昏君一说虽古来便有，但真切听闻了，仍旧觉得惊讶。
“北狄人闯入祁国边境的村庄，抢夺祁国百姓的房屋、粮食和衣物，没过多久，北狄扰民的消息就到了先帝的案头。那时我年少轻狂，听闻了消息就向先帝自请出战，先帝本不允，耐不住我一遍遍跪请。先帝无法，只得点了一位老将挂帅，命我做先锋，前去平北狄之乱。”
敬元脑中浮现出一个少年，俊朗的面容满是倔强，跪在先帝的面前一次次恳求出战。敬元想，只是不知信王年幼时，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板起脸来怪吓人的。
“刚开始离京，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一棵树，一块石头都能叫我欢喜许久。大军走了半个月，新鲜劲儿就过去了。整日里都是树和石头，鲜少能瞧见人烟。渐渐的就厌倦了。”
“刚进北境，就听闻守军来报，北狄人正在一处村庄里大肆抢掠。那时我为先锋，打头走在最前，大帅带着中军还在后方。若是派人回传消息，再调派人手前去施援只怕来不及，我就索性自作主张，带了一队人马前去。”
信王言罢，敬元正听到精彩处，忙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打赢了。那日抢掠的只是一小撮流窜的北狄人，没几下就被我们吓跑了。”信王轻笑，“本以为这算是立了功，等消息回传到中军时，大帅却以我隐瞒军报为由，将我从先锋调了回去。”
敬元大惊，“啊！大帅怎么可以这样，明明都打赢了的！”
“那时，我也这么认为。十分不服气大帅的命令，被大帅的亲兵押进了中军帐。”信王道。“大帅说我急躁，我同他争辩了几句，大帅便问我，你与北狄人交手，那你可探到了北狄的兵力如何，将领为何人？”
“我那时只顾着解救百姓，赶跑北狄人，哪里想着这些。我只说我不知，大帅就叫人把我推出帐外，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十鞭。”
敬元眼神骤变，“竟是这般狠心！”
“后来大帅告诉我，为将者不能只顾眼前，而是要纵观全局，做全盘的部署，善用兵力，才能最好保卫国土。”信王将手边的冷茶一饮而尽，“大帅的话，如今我却是要转赠于你了。不管遇到何事，莫被眼前的事迷了眼，要跳脱出来，站在高处纵览全局，方能应对。否则，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到最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