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听在敬元耳中,却是心中难受。
她早听闻西山附近州县兵荒马乱,百姓因此闹了饥荒,易子而食,数见不鲜。常有百姓无法忍受饥饿,索性纠结一伙人,往附近富庶地区抢掠,更有甚者要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可她远在京中,小小的一个秋千,林林总总加起来的花费,够得上西山百姓一年的嚼用,这如何使她安心?
“拆了拆了,我不要秋千了!”敬元叫嚷起来,阿罗大惊,“姑娘,您这又是闹什么呢?”
敬元拉着阿罗,“姐姐,你现在就叫人把秋千拆了,还给做秋千的人,咱们不要了。”
阿罗不解,“姑娘何出此语?难不成那秋千不合姑娘心意?”
“秋千虽好,但我却是不能要的。以前我不知晓倒也罢了,一个秋千就要耗费那么多银两。”阿罗忽觉自己说错了话,二月和青莲也是一脸错愕。阿罗见那二人帮不上话,忙上前劝道,“姑娘您误会了,小的并不是说那秋千耗费银两,只是拿它打个比方罢了,您就那么一听,别往心里去。”
青莲当先回过神来,“对呀,姑娘,再说那秋千是王爷送您的,现在若是贸然就拆了,等回头王爷问起来,咱们也不好回话啊!”
敬元苦了脸,“可是……”阿罗得了青莲的帮腔,心中大定,语气便放缓了些。“姑娘可是觉得就为了讨您的欢喜,费了那么多银钱,外头的百姓尚食不果腹,府里却这般铺张浪费,心中不悦?”
阿罗的话正中敬元心思。“正是。”
阿罗轻笑,“姑娘糊涂。正是现在百姓困苦,咱们王爷才更该多花些银钱,看似铺张,您若是再往细里瞧瞧呢?”
敬元不解,“细里瞧瞧?”
“姑娘只看到咱们花了钱,做了个逗人发笑的小玩意儿,您高兴了,王爷也高兴了,这说明咱们的钱花得值不说。您再想想,得了银钱的是什么人?”阿罗眼中精光一闪。
敬元道,“自然是做秋千的匠人们。”
“可不就是。匠人们凭自己的手艺得了银钱,自食其力。咱们算不算一举两得?”敬元恍然大悟,这般一来,原本紧锁的眉头,这会儿舒展开来。敬元登时拊掌,“是了,得了银钱的是百姓!”
见总算将人安抚下来,阿罗同青莲、二月皆是松了口气,尤其是阿罗,刚才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才觉背后汗津津的,贴在背上有些难受。
“姑娘若是想通了,就莫叫王爷送您的秋千闲置,也该好生利用起来才是。”二月适时上前,引着敬元出门去。
眼见着敬元三人出了门,阿罗忙关了门,心里那根弦一松,却是忽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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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上不似旁处府邸,每一处都是平敞开阔之地,少见台阶坑洼,为的就是叫齐王“来去自如”。
信王推着齐王入了正厅,老管家安叔给二人安排了座椅、茶水。
“去年一年的光景都没叫你变半分。”齐王上下打量信王,“庄大哥还跟以前一样。”齐王虽说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是素来没有往来,倒是信王每年还惦记着来看望,比起陛下,信王更像是齐王的亲兄弟。
老管家将信王带来的茶酥摆盘,端了上来,配着茶吃,倒是相得益彰。二人分别拈了一块,细细品着。
“整日里来回奔忙,”信王将茶盏移到齐王手边,“等闲暇起来,一定向你好好讨教养生之道。”寒暄一番,二人聊了聊近况,多是报喜不报忧。一时之间,二人竟有些感慨。
遥想去年年节时,二人就坐在院中对饮。齐王身子不好,老管家特意泡的药酒,也只许他饮一小盅,信王海量,一坛子的烧刀子,一会儿就见了底。引得齐王满眼羡慕。
他也想像信王那样,恣意潇洒,不必受这体弱之苦,随心所欲,来去自如。
如今,不知为何,二人竟是对坐,半晌无话。
一年,到底太长了。
“庄大哥可还在坚持你想做的事?”齐王忽道。信王一怔,猛地想起去年二人对饮,微醺时,曾对齐王提起自己要做一件事。
信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些许微澜。“嗯,既是下定决心要做之事,自然是要做到底的。”齐王顶这信王瞧了半晌,点了点头,“庄大哥自幼就是有主意的,既然是大哥认定的事,自然是好事。”
“好事”二字叫信王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饮茶,“你身子不好,外头的事你也不必多问,只管保重自己。一直忘了问你,现在府上请的都是什么大夫,开了什么药,可有按时吃?”
齐王见信王素日冷着脸,不见笑模样,却是对他的事这般唠叨,不禁笑出声来。
“真羡慕庄大哥的妻子,对我都这般,要是娶了妻,大嫂岂不是整日泡在蜜罐子里!”齐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