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不低头
洛梦涵2024-11-19 10:444,252

  丁柔柔也流下了眼泪。

   她默默坐着,一动不动,仿佛木偶。

   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思春,她也知道独孤藏被情欲所折磨。可她不知道独孤藏为什么不愿意碰她?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个陌生人。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在这块石头上坐了一夜。

   哗啦啦的小溪也已经淌了一夜,东边的天色已经泛了鱼肚白,清冷的晨光慢慢照临人间。

   她想不到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独孤藏,提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喝着过来。独孤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里,也许是迷路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会有这种悲剧。

   就在独孤藏看见丁柔柔的时候,远处的山坡上的林中响起了一阵啁啾啁啾的鸟鸣声。

   天地间弥漫酥酥麻麻的香味。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出来啊。”

   十一个字刚吼完,独孤藏心里那种要命的感觉就又涌了上来。背后这个凶手为什么非要他走火入魔不可呢?

   独孤藏不敢运气,可是他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看见丁柔柔,更不该看见那点裸露的脚踝和黑丝网兜,这网兜刺激了他生命中一直在压抑隐藏的不堪。

   独孤藏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打滚,本来血污的后背沾满了泥沙,他抱着丁柔柔的脚使劲地摸索,这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无法克制不能可是又绝不能服软。

   他宁肯这个人砍下他的脑袋,他也绝不会向他们屈服。

   也许就是因为江湖中永远有像独孤藏这样的男人,所以江湖中才永远的有希望,不会被邪魔外道给吞没。

   丁柔柔看着独孤藏腰上的刀,真想帮他一个痛快。

   独孤藏又开始不停地呕吐,吐得比昨夜更厉害,他终于发现自己忍耐不住了,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丧了心智。

   独孤藏不再试图抗争,可是他也不打算屈服,他望着山坡上跑了上去。

   丁柔柔来不及穿鞋,抽噎着哭泣着追着跑上去。昨天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无法相信难以接受,宁愿这是一场梦。

   可梦,绝不会这么荒唐不可思议的。

   丁柔柔着急起来,用力嘶喊:“不要再跑了,前面是红石岩。”

   独孤藏本来想冲进小林中,让学鸟叫的人给他一个痛快,因为他不但知道谁学鸟叫,也知道是谁下毒。

   可他听到丁柔柔这么一说,露出了一个痛苦又无奈的笑容。

   

   红石岩并不高,原本只是一个山坳,十多年前被采石头的石匠,给采成了一道五六丈高的岩崖。

   现在,崖下遍生林木荆棘,活人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

   丁柔柔喊得声嘶力竭到绝望,摔在地上:“不要跳啊你,我求求你不要跳啊你。”

   独孤藏却像是一片风筝飘了出去,然后这风筝断了线,直直往下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也往红石岩跳了下去。

   丁柔柔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哭喊。

   “放心吧,他死不了。”

   丁柔柔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嘴角带着一种无法解释的笑容。

   林子里的学鸟叫的人果然是小虾米。

   小虾米问道:“你是不是无论如何想要嫁给他?”

   丁柔柔点点头,擦擦眼泪。

   小虾米笑了:“可他恰巧是那种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的男人,因为你今天嫁给他,明天你就会死,还要连累他死。”

   人的一生之中,总会有许多求而不得的痛苦。那些痛苦化成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悲哀是说不出来的,浇上眼泪和酒之后就烂在了心里,在骨髓里讴成了求不得舍不下的梦魇。

   人是不是只要活着,就会有一些奇怪的感情和不得不的选择?而有了感情和选择,就更痛苦了。

   丁柔柔是这样,独孤藏也是这样。

   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有过这样境遇,这也是人类最深重也最不能化解的悲哀之一。

   丁柔柔道:“姐姐请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样?”

   小虾米摸摸她的后脑勺:“不该知道的事情千万不要知道。”

   然后她笑着自顾说道:“男人真是奇怪呀,廖长春碰到一个烟花女子,剑法大有进境。独孤藏碰到一个小家碧玉,落到跳崖自尽。真是时也命也。”

   丁柔柔跪着,双掌合十,喃喃地祷告。

   小虾米长叹一声:“唉,想不到独孤藏倒是一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江湖中像这样的铁人硬汉实在不多了。”

   这究竟是独孤藏的不幸还是这个江湖的幸运?

   丁柔柔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一摞金叶子压着一张精美的纸,上面画着独孤藏的样子。还有很多小字却已经被人抹去了,只剩下名字,看样子是一份卷宗档案。

   她再想要找那个姐姐,却已经没有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丁柔柔绕到崖下,也没有尸体。

   从这一天起,丁柔柔就把独孤藏的画像当成神祗供奉起来,每日烧香磕头像是长生牌。

   爱情没有谁对谁错,爱不到一个人也绝不是丢人的事情,但是爱情却有应不应该,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不但显得可笑,更多的是心酸痛苦甚至后悔莫及。可很多时候我们去爱的那个人,偏偏就是我们最不应该去爱的人。

   丁柔柔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看着独孤藏跳崖,留下这一大笔钱和图画后就神秘消失了?

   可从这一天起,丁柔柔也每天都必须穿这种袜子,她甚至做出了不同花样不同大小的“渔网式袜子”。

   丁柔柔当然也更不会知道,几百年后的姑娘们以穿这种“渔网式袜子”为荣。

   因为只有腿脚最漂亮的姑娘才能穿。

   据说,一百个腿脚漂亮的姑娘,最多也只有七八个能穿的。别的人若是穿出来,很容易东施效颦。所以,这种渔网式的袜子,位列天下最难穿出美丽的四种袜子中的第三位,可一旦穿出了美丽,便是少有的绝色。

   丁柔柔当然更不会知道,为什么她穿着这种袜子,独孤藏一下子就走火入魔了?可是每次她一想到独孤藏在她的脚下扭曲打滚呕吐,她就会头晕。

   一年之后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看见网状的东西就会浑身抽搐起疱疹。更可怕的是,她只有不停地虐待男人才能平息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然就会寝食难安。

   她喜欢用带刺的鞭子抽打男人,穿着钉鞋踩男人,用尖利的指甲把男人抓得鲜血淋漓。看着男人在她的脚下打滚,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她仿佛又看到独孤藏抱着她的脚,像是在践踏所有男人的尊严。

   到二十三岁的时候,丁柔柔连这一点乐趣也感受不到了,于是吞服了二两“香草”之后,从红石岩跳了下去。

   也许命中注定,丁柔柔的这一生都是崎岖坎坷的。

   无论是遇到独孤藏或者嫁给别人当小老婆,其实都一样,都是无边的苦海。可遇到独孤藏,她绝对不后悔。

   有时候幸福与不幸在一线之间,本就不能肤浅地判断。

   

   独孤藏运气跳下红石岩,真气几乎要将他的筋脉都冲断挤出来,他觉得先是被人提了一把,然后他就摔在了一个网兜上。他实在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结成的网兜,竟然能承受这么大力道的冲击,网兜虽然没有破,可是他听到了树木折断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就晕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想不到你的骨头比一般人都要硬得多,若不是有人让我留你一条命,你早就死了。”

   独孤藏想要睡过去可是睡不着,想要清醒却又浑身脱力,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是他想起了昨天在小河边离开丁柔柔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来到几里外小镇上的一个药铺,他想先问清楚一些事情。

   “先生,您们让病人麻痹的时候,用的都是什么?”

   “蟾酥,川乌,曼陀罗,草乌头,钩吻都有。”

   “是不是这些东西都有毒?”

   “或轻或重,都是有毒的。”

   “那要是有人在用这些药的时候,不小心会不会也中毒?”

   “当然会,这些药除了制药的人亲手来用,是绝不敢交给别人来用的。”

   “那令人麻痹的药物加上令人亢奋的药物,会怎么样?会不会让人像是抽过罂粟花一样?”

   “这个老朽不知,但按说是可以的。”

   独孤藏拿出身上所有的钱,随便提了两副药离开药铺,他想要证明的事情终于找到了答案。

   凑巧的是,独孤藏离开药铺就遇到了陆棠清。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恰巧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如果不是阴谋本身,那就是被人算计了。

   独孤藏笑道:“前辈在找我?”

   陆棠清道:“是不是想说我这条地头蛇消息真灵?”

   “可是前辈带我找廖长春的时候,消息却不怎么灵。”

   陆棠清笑道:“你怀疑我?”

   “不得不说,我现在看谁都像是凶手,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认为事情都是我自己干的了。”

   陆棠清哈哈笑道:“那你最怀疑谁?”

   独孤藏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廖长春是魔教四大天王。”

   陆棠清一脸凝重:“这怎么可能?那剩下的三个人是谁?”

   “没有四个人,只有一个。”独孤藏长叹,“因为刚才我忽然想明白了,你有一个饼,就算你掰成了十块你还是只有一个饼。”

   “你想说什么?”

   “一个饼既然可以掰成十块,那四大天王也可以只有一个人。从目前来看,魔教入关进了保定府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谁也没有说四大天王非要是四个人。有时候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比四十个人还多。

   “你是说四大神医一起入关,其实是做了廖长春的替死鬼?”

   “我怀疑是李病。”

   “李病和徐阎王岂非早就已经死了?”

   “死人能做的事情未必就比活人少。”

   黑老鼠都可以死第二次、第三次,李病和徐阎王当然也可以“死而复生”。

   陆棠清忽然道:“如果说廖长春真的是魔教四大天王,那轩辕孤鹰必死无疑。”

   “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只怕廖长春还做不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下棋,结果到头来也不过做了人家的马前卒。”

   陆棠清道:“我现在就派人传讯,看看轩辕孤鹰情况如何。”

   独孤藏道:“我还想求前辈一件事。”

   “尽管说来。”

   “我想借三千两银子,其中两千两换成金叶子,剩下的全都要十两一锭的。”

   陆棠清爽快道:“你随我到钱庄去取。”

   “有劳前辈了,不知前辈在哪个钱庄入的户头?”

   “通宝、通财、聚宝、富贵四大钱庄都可以随时提现。”

   果然,很快陆棠清就给他取了三千两。独孤藏只花了一百两的跑腿费就让人解决了丁柔柔家所有的问题,能把麻烦让别人去麻烦的时候他一向很乐意。他的身上只剩下三片金叶子。

   独孤藏悄悄转回钱庄,往柜台上扔了两片金叶子。

   掌柜的赔笑道:“大爷您是要开户头还是兑银票银两呢?”

   独孤藏道:“开户头,我要跟刚才取钱借我那位大爷一模一样。”

   掌柜笑道:“大爷,刚才那位大爷用的可是墨玉卡牌。”

   “那你就给我墨玉卡牌啊。”

   “对不起大爷,墨玉卡牌是四大钱庄联合制作的,最低存款得十万两。”

   “那刚才那张卡牌,里面有多少钱?”

   “主顾的秘密,我们一向不能透露的,这是生意人的规矩。”

   独孤藏伸手抓回金叶子,道:“本来想让你挣这二百两的。”

   掌柜笑得虚伪而世故:“不过有句话不知道值不值一百两?”

   “你说来听听。”

   “白玉的卡牌给当官的做,翡玉卡牌给珠宝商做,墨玉的卡牌给盐商做,刚才那位大爷的卡牌,是专门为盐商做的。”

   独孤藏低声道:“你说的是私盐?”

   掌柜又笑了:“就连四大钱庄都暗地里也做私盐,大爷你以为做钱庄的人就真的干净?若真是靠吃点手工费和回头利,那还不如卖烧饼。”

   “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富贵险中求,大爷你以为当官的有几个清官?”

   独孤藏把一片金叶子扔过去,问:“最后一句,你知道这私盐是从哪里来的吗?”

   “从东南五省来的可能性不大,东南的走私海盐大多被官家给吃黑了。”

   独孤藏把手里的金叶子又扔了过去。这几句话绝对值二百两,就算是两千两,他也会想办法弄来的。

   “再给我兑一百两现银,男人身上就得有点钱。”

   “得嘞,手续费一两,大爷您拿好,欢迎再来。”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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