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抬起酒杯,也是埋头就干。
我又给他们续上,把玩着小巧的酒杯,偶尔喝上一口。
我仔细瞧着,原来父亲并不伟岸,他肤色黝黑脸庞却饱满,包工头的薪资让他生活的向来很好。
母亲还没有烫头发,但面容白胖没有生活的愁苦。
不像我,即使回到了高三,也仍然遍体鳞伤。
[母亲,你们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三岁前,我也被你们爱过的啊。]
三岁前的关关,可以吃的白白胖胖被父亲举高高,母亲会炸关关最喜欢的肉丸子哄人,捏着关关的小脸笑得开心。
会说关关就是个小宝贝。
可后来,关关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成了父亲,妈妈成了母亲,关关没有爸爸妈妈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的心思一天天用到哪里去了。]
母亲一听,筷子甩到了餐桌上,满脸不悦。
餐桌上的氛围顿时变得捉摸不透。
半响,父亲抬起酒一饮而尽。
父亲今晚可能酒喝多了,话开始多了起来。
[我记得啊,你小时候就这么点,抱起来肉乎乎的。]
[人小小的,可乖巧了。我想,这么可爱的女儿得有人保护,要不然那天我走了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所以,你们想要弟弟是为了我?]
[对啊。]
[那为什么不要我了,把我丢在奶奶家好几年,回来后开始讨厌我,为什么啊?]
我嘶哑着声音询问,看着父亲的眼睛执拗不已。
莫名其妙的宣判了我的死刑,连一个理由都没有。
这个问题,我到死也要弄清楚。
[……我,我们。]
父亲呐呐张口,却又吞吞吐吐。
母亲眉头紧皱,满脸厌恶看着我。
[你爸爸不愿意说我来说。]
[当初把你放在乡下是为了给你生个弟弟,自从有了你我就没再怀过,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用,最后有个阿婆说是你八字克我们。]
[如果我们不离开你就没有孩子,原先想是假的,可我们离开的第二年就怀上了,还是个男胎。]
[我们心软了想把你接来一起生活,可这个想法没多久孩子就掉了,你说,是不是怪你?!]
[就是你克我们!你过得好,我们就会倒霉!]
母亲越说越激动,手指一直戳着我的肩膀。
[软软是我最后好不容易怀上的,我难道不应该好好对她吗,那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孩子啊!]
肩膀传来的疼痛不及心痛,眼眶里流转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笑得疯狂,我从未想过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被钉在了耻辱钉上一辈子。
[就是因为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荒谬啊!]
何止荒谬啊,我的所有苦难拜你们所赐,结果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站起来,流着泪指着母亲的心脏。
[它真的好脏啊,容不下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不断加注痛苦在自己孩子身上。]
[我冬天碰过的水都没有你冰冷,你真的好狠啊。]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你们如此对待,常常惶恐不安,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你们捡来的孩子,才会与你们一家三口格格不入。]
[到头来告诉我,八字不合,克你们!哈哈哈,去他妈的克你们。]
我掀翻了精心准备的饭菜,碗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流着泪笑看着他们,颤抖着指着他们。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奶奶不待见我,我做什么讨好她都是徒劳。]
[甚至连我抱回的小狗都能丢在我的门口活活冻死。]
我看着父亲,沙哑哭泣。
[你知道冬天的河水有多冷吗,手指泡在里面凉到骨子里,过一段时间会长冻包疼痛难忍。你不知道!]
[你知道夏天的垃圾堆有多臭吗,腐烂的臭肉烂掉的蔬菜味道直冲鼻子,为了凑齐书费,我除了打零工还要去捡垃圾,你知道我掉过多少次泪吗?你不知道!]
[你读过书,不可能不知道你们生孩子跟我没关系!]
我嘶吼道。
泪如雨下,我连委屈都无处可放。
[你只是光明正大的把责任推给我,然后完美隐身。]
我蹲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任由眼泪流下。
因为这个理由,上辈子母亲毫无负担给我下药,让我错过通往新生的列车。
后来更是心安理得物色人选,将我卖给没有生育能力的刘呈,得来的钱给姜软软做添妆。
一点点犹豫都没有。
我抹了一把眼泪,站在母亲面前。
母亲半响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就冲上来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