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老板对我说过,百越皇上的原话是‘推儒术,抑百家’,到了刘安全的嘴巴里竟然变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个抑,一个废,差别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打。儒家最核心的想法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江茹眼睛看着的对象是阿图纳什,至于目光灼灼的秦岚和这个高大的侍卫就被江茹给忽略了。
一个是西元国的商人,无力改变什么。另一个是异族人,西元国官话听不听的明白都另说,因此这些人都是可以忽略的树洞,不怕他们泄密。
阿图纳什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深沉。
秦岚却在江茹的耳边,深沉的说出两个字:“中庸”。
“是,中庸之道,中正平和,不偏不倚。中庸可以运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儒家推崇的处世之道,过犹不及,便是违背了儒家训戒。抑改为废,刘安全对诸子百家赶尽杀绝的心思昭然若揭,野心勃勃,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说到这里,江茹用自己葱白的之间,敲了敲杯沿,发出了“当”的声响,示意秦岚给自己倒茶润润嗓子。
可这高大的侍卫却受不了江茹这样大喘气,抢先秦岚一步,将茶壶端起来,眼巴巴的给江茹倒茶。
阿图纳什面上不显露,眼角余光一闪,心道,这人现在这么能装,若是将来身份暴露,也不知道怎么跟面前这姑娘交代,就不怕被打脸?
身量和穆天尧差不多的这个侍卫,将茶杯朝着前方推了推,随后又用别扭的西元国官话,催促江茹道:“你快说,是什么?”
江茹抿了一口茶水道:“沽名钓誉,急功近利,攻其异端,斯害也已。”
江茹生怕这侍卫听不懂文言,又用大白话解释了一下:“前两句不必我说,诸位应当也能感受出来,所谓异端,异端是什么?照刘安全来看,儒家之外的都是异端,然儒家在七国混战时期也并不是正统学说,所以我认为,异端当解释为中庸之外的两端,过犹不及。”
江茹又叹了口气道:“刘安全将百越皇上的话,曲解之后,解释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应当是已经走入异端,走火入魔了,用这样的心态,哪儿能有资格代表中庸的儒家?只这一句话,便能看出这人,急功近利,沽名钓誉。”
“好!”这高大男子抚掌朗笑,他早就被刘安全这一系列的什么遵循古礼的理论,弄的心中暗火生。
自小从西元国最底层军营中摸爬滚打上来的他,深刻的知道,什么贤明,什么仁爱,什么禅让,什么天地大同,我呸!
他刚想到这里,便听得江茹缓缓道:“这刘安全频频说什么禅让,其实,禅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历史往往就是血腥的”
“哦?这话又怎么说?”高大的男子身体前倾,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江茹,而一言不发的阿图纳什直接被他挤的站在后面,秦岚则侧身半挡在江茹的面前,生怕这异族男子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
阿图纳什如今缩在墙角苦笑,西元国民众开化早,西元国的历史也是这人最感兴趣的东西,听了就会入迷,尤其是能遇见这么通透的解说,入迷也是正常的。
要不是这人今日易容出来,眼球也恢复了原本的碧蓝色,而且行踪成谜,阿图纳什都要怀疑江茹是不是认出这人,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故意在这人面前攀谈显摆。
“主张仁爱禅让学说的,最早见于圣人明及其弟子编撰的《尚书》,真实性不可靠,反倒是《竹书》和《韩子》,对这段历史的记载截然相反,‘舜逼尧,禹逼舜……人臣弑君者,反天下誉之。”
《竹书》是正史,显然比《尚书》之类的更具有参考价值。
谈兴上来了,江茹从禅让谈到了尧舜禹的生平,谈这三人究竟是如何上位的,又如何明争暗斗,拉帮结派,笼络人心,把控朝政等等。
江茹言语诙谐,节奏极佳,情节丰富,记录下来都能写成一本精彩绝伦的话本子。
这高大的男子听了之后,只觉得如痴如醉。
最后,干脆捧着茶壶,紧挨着江茹坐下,主动帮着江茹续杯,这殷勤的状态和之前形成了贤明的对比和反差,让阿图纳什看的咋舌。
说好的不能暴露身份呢?你这么殷勤,万一被这姑娘认出来怎么办?
明月楼中人已散去,只有楼下大厅还剩下几名文人雅士,似乎还在作诗,相互吹捧。
而二楼只剩下秦岚江茹这一桌了。
江茹拥有了系统之后,并没有仗着系统而为所欲为,相反,她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早早上床,开始翻看系统提供的书籍。
她最喜欢做的便是在系统里看书,各类典籍,诸子百家,她喜欢将精要的提取出来,而将那些糟粕祛除,但碍于身份,她周围也没有谁能跟自己交流,平常还要被琐事烦扰,就这么硬憋了好几年。
积攒了许多年的话,没有地方说,这感觉似乎真的不好受。
尤其,江茹还背着系统这个巨大的隐秘,时时刻刻得小心守护,说出了什么惊天地的话之后还得想办法圆过去,苦不堪言。
也因此,遇见这些和自己没有什么亲密关系的,可倾诉的对象的时候,江茹一下变成了话唠,拉着这一屋子的人开始滔滔不绝。
刚开始,江茹还只是主要对阿图纳什和秦岚说,而后察觉阿图纳什的贴身侍卫对自己的话题,比这两人更感兴趣,并且他对于西元国的历史一知半解,江茹便好为人师,滔滔不绝。
披露禅让制的真相,江茹让高大男子给自己倒茶后又继续道:“其实也没有必要从别的地方考证,只凭借《尚书》中的记载便能找到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
江茹滔滔不绝,时而饮茶吊胃口,时而讲个笑话放松一下,高大男子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