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凌墨站在山顶遥望楚家别院方向。
楚虞说正月休息,二月再重新开始练习,但他知道她肯定不会休息那么久,之所以那么说,是怕影响了他和他身边的人过年罢了。
但今天大年初一,她定然是不会来的。
凌墨想到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明明之前想好过了十五再来的。
他在山上站了片刻,觉得无趣,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山下有两个人影向这边缓缓而来。
不会吧?
凌墨看着那两个人影,颇为诧异。
虽然离得远,但走在前面的那个小小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楚虞。
大过年的她怎么还上山?
凌墨想要从树影中探身去细看,半个身子才要探出去,忽然想起自己没戴傩面,忙让卫超把马背上把傩面取来。
傩面取来时,他已经确定上山的就是楚虞了,戴好面具后犹豫片刻,却没再探头,而是往身后四处看了看,藏到了一株大树后,并给随行的卫超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也都藏起来。
楚虞一路上了山,来到了往常练功夫的地方。
今日张妈妈他们都劝她不要来,说是好不容易过年了,理当休息几日才对。
但她在水云轩闲坐半晌,实在是无趣得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来走走。哪怕不练功夫也不练射箭,走一走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结果出了门,她又无处可去,最终还是来了山上。
别院和田庄的年节气氛虽浓,但这山上却一如往常般冷清,除了偶尔能听到远远响起的炮竹声,感觉不到丝毫年节氛围。
楚虞在这里反而觉得自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山下看了看。
没有那么多人围在身边,也没有披红挂绿的喜庆装饰,她终于不用强撑着笑脸摆出一副欢欢喜喜过年的样子了。
楚虞在原地站了片刻,往一块山石旁走去,想要坐一会儿看看山下的景色。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她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而已。
邬丹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什么从来到山顶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看不出什么。
此刻楚虞往山石那边走,他跟着她一起往那边走去,走着走着眸光忽然一缩,猛地上前两步,将楚虞挡在了自己身后。
楚虞心中警铃大作,也立刻警觉起来,死死地盯着前方,同时一手往袖中摸去,那里放着她随身的匕首。
忽地,山石旁一株大树后,探出一张傩面。
那傩面青面獠牙,但露出双目的地方却笑眼弯弯,彰显着戴着傩面的人心情很好。
楚虞见树后忽然冒出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那傩面后又心头一松,摸向匕首的手垂了下来。
“莫公子?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觉得这个问题不大妥当。
凌墨并未察觉,从树后走了出来,与他一同现身的还有藏在别处的卫超等人。
“你小子可以啊,挺警觉的。”
卫超走过来勾住邬丹肩膀说道。
虽然只是陪着主子闹着玩,他们并未认真藏身,但邬丹能隐约察觉不对,还是很厉害的。别的不说,起码够警觉,并没有因为今天过年山上应该没人就放松。
“不过以后察觉了就要跟你主子说一声,让主子决定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掉头回去,或者停下来原地戒备。不能因为你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一声不吭。”
“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哪怕有一丁点存在危险的可能,都要告知主子,让主子提前做好准备。”
卫超一边教育着邬丹一边勾肩搭背地把他带到了一旁,山石这边就只剩楚虞和凌墨两人。
凌墨手中握着木杖,走到楚虞身边,在地上写:不是说过年不来了吗?
楚虞回道:“是想歇一歇不习武射箭了,不过在水云轩待着也没什么事,就出来走走。”
按理说两人闲聊要有来有回,这种问题回答过后通常会问一句“你呢”,对方就能继续接话了。
但楚虞话到嘴边,生生将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大过年不和家人待在一起的,要么是跟她一样压根没有“家”的,要么是在外忙碌实在回不去的
前者说起来难免触及到凌墨的私事,以他们的关系不便深聊。后者既是忙碌不能回家,那现在他却跑到了他们常见面的山上,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凌墨笑着点点头,想写一句“我也是”,木杖都已经落在地上了,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半晌没动。
楚虞出来走走走到这山上很正常,她本来就住在这庄子上,这山就是楚家庄子的边缘。
但他又不是楚家人,以前打着“路过”的借口走到这里也就算了,如今大过年的出门随便走走还走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木杖顿在地上不动,楚虞又没有开口说话,林中一时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气氛有些尴尬。
楚虞本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没有问那句“你呢”,现在凌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气氛反而更尴尬了。
楚虞想了想,正准备随便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凌墨手中木杖已经动了起来。
“我心情不好,来这看看风景。”
这样啊……
楚虞微微颔首,也不管他说的真的假的,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凌墨写道:家里要给我定亲了。
看着地上的这几个字,楚虞忽然又不知道接什么好了。
她跟凌墨虽然打交道一年有余了,但对彼此其实并不算很熟悉。
即便是相熟的人,也只会跟同性友人聊这种话题,哪有人跟异性好友聊自己的婚事的。这若是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传出私相授受的名声来,坏了彼此的声誉。
何况他们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呢。
楚虞虽然早已不在乎什么清誉了,但也着实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嘴角翕动好半晌也没能接上话,索性摆出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静等凌墨的下文。
他既然说他心情不好,那对这婚事显然不满意了。既然不满意,那肯定有原因,她就等他自己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