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跟春笙一起往山下走，邬丹紧跟在两人身后。
张妈妈的伤还没好，秋霜留在水云轩照看她，这几日一直是齐妈妈和邬丹轮流代替她陪楚虞上山。
邬丹第一次陪楚虞上山时，被山上的人吓了一跳，当场就把刀拔了出来。后来得知凌墨他们是楚虞认识的人，才知道原来楚虞每日上山不是闲逛看风景，而是来习武射箭的。
邬丹没有学过武，但他祖父除了种地以外还很会打猎，以往身子好的时候，每年农闲都会带他去山里打些猎物挣钱，因此他的箭术很不错。
他头一次陪楚虞上山时，卫超就说他是个好苗子，箭术完全可以跟军中好手相比，身子骨也极佳，即便现在练武也不晚，只要肯下苦功。
邬丹自然是很愿意学的，楚虞跟凌墨练习的时候，他就跟卫超或是徐广泰学，一点都不闲着。
今日他又被卫超摔打了两个时辰，身上疼得很，但脚步依旧沉稳，在看到山下有个模糊的身影往这边走时，立刻警觉地上前几步，越过楚虞春笙，挡在了他们前面。
“怎么了？”
春笙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但也跟着停下脚步，将四周打量了一遍，和邬丹一前一后将楚虞护住。
邬丹看着前方山路上的模糊人影，道：“陌生人。”
春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看到远处确实有个人正往他们这边走，但离得很远，她根本看不清面容，更别谈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了。
“你眼神可真好。”
春笙不由感叹道。
这么远都能把人看清。
邬丹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抿了抿唇，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他最先看清的其实不是那人的脸，而是衣裳。
冬日阳光下散发着柔亮的光泽，一看就是他们这种佃户根本穿不起的绸衣。
庄子上除了管事们，根本没人会穿这种衣裳，而管事们也只在别院那边才穿，从来不会穿着这样的衣裳到地里来。
他一看衣裳就知道这人八成不是庄子上的，再仔细一看脸，见不认得，就更确定了是陌生人。
那人仿佛有什么急事，步伐很快，不一会便沿着山路爬上来一大截，楚虞他们也终于渐渐能看清那模糊的身影。
“这是……二少爷吧？”
春笙不确定道。
楚虞双目微眯，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是。”
春笙一听立马急了：“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想给二夫人报仇吧？二夫人可不是我们杀的，是楚家杀的！”
虽然是他们提出的要求，但不是他们动的手啊。
而且他们之所以提出这种要求，是因为二夫人先对他们起了杀心。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分吧？
楚虞不以为意，道：“走吧。”
从这里一眼能望到山下，朝他们这边来的只有楚晗一人，不足为惧。
管他是为什么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以楚晗的本事也杀不了她。
春笙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想了想二少爷那个身板，点头应了声好，便和邬丹一起护着她继续下山了。
两方一个上山，一个下山，很快就狭路相逢。
楚晗喘着粗气停下脚，喊了一声：“四妹妹。”
他一路骑马从城中过来，又从别院一路步行到这里，早已累得不行，说话时气喘得厉害，弯腰扶膝缓了半晌才顺过气。
楚虞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楚晗有几个月没见过楚虞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妹妹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或许是她脸上少了几分卑怯，多了几分平淡无波。虽然还是原来那张脸，但莫名让人生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对，是淡漠……
虽然她以往跟他们也不亲近，但大家都是一家人，即便不亲近也不疏远。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晗心中生出几分忐忑，支支吾吾道：“我……我刚才……去了水云轩，他们说你不在。我就……上山来找你了。”
楚虞听到这句话，平静的神情却出现了一丝波动：“你去了水云轩？”
她眉头轻蹙，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戒备和敌意。
楚晗还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一时更加忐忑了，忙解释：“没，我没进去，就是在门口问了几句话。”
实际上他是想进去的，但水云轩被人把守着，根本就不让进。
哪怕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让他进去，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进去了就会吃人似的。
楚晗好说歹说，看门人也不松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说不让他见四妹妹那让他见见张妈妈也行。
谁知道那看门人的面色却更古怪了，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才告诉他，就是张妈妈不让他进的。
楚晗一脸莫名，还要再说什么，对方却直接关了门。
还好附近有人看到了他，告诉他说四小姐这时候根本不在水云轩，而是上山去了。
楚晗按着那人说的方向一路问了过来，果然看到了正下山的楚虞。
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运气好，若不是四妹妹出来爬山了，他今日只怕要白跑一趟。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楚晗的视线不禁看向她身边两人，一个是他熟悉的春笙，另一个是他从未见过的，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两人此刻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敌意，比四妹妹更明显的，不加掩饰的敌意。
楚晗越发确定，前些日子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娘莫名惨死，才会让四妹妹变成现在这般。
他嘴角翕动，斟酌着词句道：“四妹妹想必知道，前几日青园着了一场大火，我娘……还有五妹，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怀疑这件事有什么内情，想来问问四妹妹，是否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知一二？”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楚虞，却见一旁的春笙气得跳脚：“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青园离我们水云轩十万八千里，那边走水跟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你就算要问，也该去问二老爷或是老夫人，再不济就去问青园附近的人，怎么也不该问到我们小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