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丹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将弓交给了楚虞。
楚虞掂了掂，感觉比自己的弓沉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她又试着拉了拉弓弦，手上的力道却像是被弓吞了似的，明明用了很大力，弓弦却只是绷紧了些，弓身的弧度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秋霜见状失笑：“小姐，您是女子，哪里拉得开这三石弓。”
楚虞皱了皱眉，又试了试，还是不行，这才换回自己的弓，问秋霜：“我的弓是？”
“您这是五斗弓，还是主子看您力气比以前大了些，给您新换的，您现在用正合适。”
“五斗，三石……”
楚虞看看自己手里的弓，又看看邬丹手里的，沉默许久。
秋霜道：“三石弓等闲男子都拉不开，更不用说女子了。您慢慢练，将来能拉开一石弓就很好了。”
楚虞似乎是听进去了，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有了弓箭，她不再像往常那般只能上午去山上练一会儿箭了，平日在水云轩也能练。
她让人在院子里搭了草靶，一箭又一箭不停地练习。
秋霜虽然也会射箭，但并不擅长，便让邬丹教她。
两人并排站在院中，面前是两个草靶。
相比楚虞的草靶，邬丹的草靶后面还垫了木板，免得他再把院墙给射坏了。
饶是如此，邬丹也要收着些力道，才能不将草靶射穿。
两人在院中练了半个时辰，邬丹寻思着上午楚虞已经在山上练了不短的时间，练到这就差不多了。
他收了弓，站在楚虞身边，道：“可以了。”
楚虞却像没听见似的，又从箭筒抽了支箭出来，搭在弦上，嗡的一声射了出去。
邬丹以为她是想多练一会儿，嘴角微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又陪她练了一刻钟。
“可以了。”
一刻钟后他再次停下，对楚虞说道。
楚虞却仍旧不断抽箭，弯弓拉弦。
邬丹皱眉，看着草靶上准头越来越差的羽箭，道：“这样没用。”
楚虞还是不理，再次抽出一支箭。
练箭出了一身汗，楚虞早已解了斗篷，现在穿的是寻常的冬衣。
邬丹看到她拉弦时手臂微抖，显然是已经力竭，却还在强撑。
眼看着弓弦半开，就要将箭射出去，邬丹忽然站到了楚虞面前，再次重复：“可以了。”
楚虞拉弦的动作一顿，看着正对在箭镞前的胸膛，再抬头看了眼挡在她面前的男子，僵持片刻后放下了手。
紧绷的臂膀彻底放松下来，酸痛瞬间袭来，她把弓丢给邬丹，皱眉揉着手臂进了屋。
………………
凌墨的桌案前，几张叠放整齐的信笺放在中间，周围还有几十张类似的信笺散落着，桌上地上到处都是，走近几步都怕不小心踩着碰着。
凌墨坐在椅子上，手指正在那整齐叠放的纸上轻点。
“这就是全部了？”
他问道。
卫超点头，又摇头：“目前能找到的就这些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不过估摸着都没什么大用，最重要的都在这了。”
这是凌墨让人搜罗的有关隆昌典当行的消息，几个月陆陆续续送来了这些。凌墨之前其实都已经看过了，这几天却又全都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最终留下的还是之前选出来的那几张。
这些东西卫超也是看过的，凌墨选出的几张已是最重要的，涉及到的人从当朝权贵到前朝余党，很是骇人。
隆昌典当行如果有比这上面记录的还要重要的客人，那就只有皇室宗亲了！
也只有皇室宗亲，他们才会花了这么大力气还什么都查不出。
不，即便是皇室宗亲，也不是全都查不出。
比如当今的几位皇子为了夺权，豢养了各种势力，尾大不掉，查起来其实很容易。
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那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总能左右时局的人。
但这种人，即便跟隆昌典当行有什么往来，只怕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凌墨头疼地扶了扶额，指了指屋里横七竖八的纸张。
“把这些都收起来吧。”
卫超点头，将这些纸一一捡起来收好，而凌墨还坐在桌前，看着那几张被单独挑出来的纸。
东西收拾完，凌墨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换了换脑子，问道：“安排去水云轩的人怎么样了？身契都弄好了吗？”
“都办好了，”卫超道，“全都交给了咱们的牙人，回头让白术或者齐妈妈去挑人，保证进水云轩的都是咱们的人。”
凌墨颔首：“早些安排吧，水云轩总这样门户紧闭也不是个法子。”
那日跟着楚虞一起把张妈妈救出来的人是齐妈妈临时从楚家下人里挑的，虽然都老实本分，算得上可信，但到底是楚家的人，谁知道管不管的住嘴，会不会跟人说些不该说的。
若是让楚家知道送回去的那六具尸体都是她下令杀的，有一个还是她亲自动的手，楚家怕是说什么也不会等三五年。
为了不走漏消息，最近水云轩都大门紧闭，不轻易放人出去。实在是要出门的情况下，要么是张妈妈去，要么也有张妈妈陪同着。
可这样把人关着终究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想别的法子才成。
等他的人进去了，就可以让他的人盯着。楚家那些下人可靠的就留下来，不可靠的就打发走，送到楚家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去。
卫超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说着就要转身，却因刚才在帮凌墨收拾东西，袖袍不小心扫到桌上一方印章。
他眼疾手快地将印章接住，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问题，重又放了回去。
凌墨没当回事，视线又转回手里那几张纸上。
目光在纸上扫过，眼角余光擦过那方印章，纸上提及的人和桌上的印章在他脑海里瞬间交错浮现，有什么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
凌墨面色陡然一变，一把抓住了那方印章。
卫超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怕这印章被自己弄坏了，忙道：“没事，我看过了，没磕着碰着。”
凌墨的手却依旧紧紧抓在那方印章上，另一只手攥紧了手里的纸，喃喃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