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虽吃斋念佛多年，但心里其实是不信什么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的，念佛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静罢了。
但现在，听了楚虞和邬丹之间的事，她却莫名想到了因果报应……
那楚家变成现在这般，难道也是因为……
老夫人赶忙摇头，将这个念头从心里抛开。
疑心生暗鬼，不止是对别人易生暗鬼，对自己也是。
若真要这么想，那今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老夫人捻了捻佛珠，皱眉问道：“邬家就只剩这邬丹一个了？”
管事点头：“他爹今年二月醉酒跌进井里死了，他祖父病弱，听了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家里一下死了两个男人，他娘受不了，过两个月也一条麻绳吊死了，然后家里就只剩他和他妹妹了。”
前些日子他妹妹也走了，一家五口就只剩邬丹这么个独苗了。
老夫人眉梢微挑，看向管事：“这么巧？一年之内他三个长辈都过世了？”
那小女孩是大夫看过确定病死的，但前几个呢？真是如管事说的这般吗？
尤其是邬丹他爹，好端端地怎么就醉酒跌井里去了？
管事知道老夫人这是不信他了，苦笑道：“老夫人，他真是自己跌进井里去的。那日下了雨，地上滑，正常走在路上没准儿都会跌一跤，别说他喝了酒了。”
“出事后我们还去现场看了，除了他的脚印就再没有别人的，不可能是旁人所为。”
“至于他祖父，前两年就生了病，身子一直不好，骤闻儿子过世的消息接受不了，一口血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死了。”
“他们家在庄上人缘不错，还有人帮忙请了村医和大夫来，他祖父的死因是大夫说的，不是老奴说的。”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见他迟疑，老夫人抬了抬眼皮，问道。
管事不敢再犹豫，忙道：“他娘究竟是追随他家男人去的，还是被逼死的，这确实有些说不清。”
“我听人说邬丹他爹和他祖父走后，老吴时常趁邬丹下地不在家，跑去他家里……”
至于做些什么，那就说不清了。
但其实也不必说清，总归不会是好心好事，不然何必要等邬丹不在的时候去。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还用想吗？他家男人死的时候她不投缳，两个月后才投缳，是觉得两个月孩子就长大了不用她照看了，还是觉得两个月后死比当时死能好过一些？”
管事垂头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不反驳也不应和。
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实说了而已，老吴就算知道了也怪不着他。
他自己做出来的事，难道还要人为他遮掩吗？
他又不是他爹！
何况他只是说了老夫人问的事而已，老吴让人霸占邬家租地，将邬丹兄妹赶出屋舍的事他还没说呢。
要不是他强行占了邬丹家的房子，让兄妹二人无处落脚，还不许庄上其他人接济，邬丹妹妹怎么会染上风寒不治而死？
这都是老吴造的孽，平日里他们这些人懒得管，但出了事可别指望他们冒着自己被治罪的风险帮他隐瞒。
“可惜了……”
一声叹气响在头顶，管事抬头看去，见是老夫人在喃喃说话。
“家里若还有别人，还能以此威胁他。现在只剩他一个，什么都威胁不到他了。”
就像张妈妈一样，无儿无女无亲无故，一心报恩对楚虞忠心耿耿。除了楚虞，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拿捏住她。
这样的人若是自己身边的当然好，但若是别人身边的，就不那么美妙，反而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了。
如今这样的人多了一个，只会让他们更加头疼。
管事见老夫人不悦，主动提议：“要不老奴派人再去找找？老吴他们应该没跑多远，估计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吴管事关押张妈妈的地窖是在他自己院子里，为了不被人发现，行事前他就找借口将妻儿送回娘家了。
所以那院子里当时只有他们六个人。
楚虞将张妈妈救出来之后，走在后面的人把院门一关，根本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事后齐妈妈趁四下无人，把尸体运了回去，又将院子里的血迹清理一番用雪盖住，就更看不出什么了。
所以直到现在，除了楚家几人，庄子上的人都还不知道吴管事他们已经死了，还以为是事情暴露后他们偷偷跑了呢。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管事一眼，最终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必了。”
管事有些不解，正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
来人脚步匆匆，施礼招呼后忙道：“五小姐知道您几位来了庄子上，刚刚过来了，看到二夫人被罚跪在外面，闹起来了。”
二老爷闻言忙起身：“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着便要往外走。
“站住！”
老夫人喝道。
“要闹就让她去闹！她若觉得她娘是委屈了，就陪她娘一起跪着！”
以前她只觉得五丫头是被宠坏了有些骄纵，现在看来不愧是顾氏亲生的，都一样的蠢一样的莽撞！
顾氏当家的这几个月明里暗里送了各种好东西给五丫头，她想着那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孙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
现在看来，早就应该断了五丫头的供给，让她早日认清自己的身份！
一个犯了错被赶出家宅的女子，还敢闹到她面前来发脾气，谁给她的胆子！
二老爷原本也只是想出去呵斥楚枫，让她别来添乱，见老夫人动了怒，也就不再去了，重又坐了回去。
片刻后，外面吵闹声渐停。下人来报，说五小姐陪二夫人跪了一会就走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还以为她多孝顺。”
这话说的虽是楚枫，二老爷却也觉得臊得慌，面色涨红。
几人没再理会这些小事，等着水云轩那边的消息。
谁知过了一会儿，下人却又跑了进来，这次脚步比刚才还急，面色惊惶。
“老夫人，老夫人！”
他都顾不得给大老爷二老爷施礼了，受到惊吓的声音几乎刺破嗓子：“五小姐拿着火把烧了水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