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几人大惊失色，起身就要往外冲，却听那下人喘了口气又继续道：“还好被及时拦下了，只烧了路边一片枯草。”
老夫人等人的脚步又猛地停了下来，已经跑到下人身边的大老爷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一口气说完会死啊？”
吓得他刚才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下人哎呦一声捂住头，再抬头时大老爷已经掀开厚厚的帘帐走了出去。
虽然水云轩并没有真的被楚枫烧了，但大老爷他们还是走出去看了看。
此时楚枫正被两个壮硕的家丁牢牢按住，在她脚边不远处，是一小片被烧的焦黑的枯草和一支已经熄灭的火把。
见他过来，正与人说话的一个管事忙道：“老爷，周围的人都已经被遣走了，没有丫鬟仆妇留下，只能先这么将五小姐按住了。”
按理说就算五小姐犯了错，也应该让丫鬟仆妇将她拿住，不能是家丁小厮。
但为了不让事情传的太远太乱，刚才老夫人已经下令水云轩四周禁止窥探，将能赶走的人都赶走了，加上几位管事一共只留下了十几个得力的家仆。
方才楚枫忽然拿着火把冲过来，眼看着就要靠近水云轩，管事吓得亲自扑了过去，和几个家丁一起将她拦下了，并及时熄灭了火把。
饶是如此，火把掉在地上，还是引燃了一小片枯草。
还好今日下了雪，露在外面的草只有短短一截，一阵扑打也就灭了。
可这若是落在水云轩外浇了火油的柴堆上，只怕是无法这么轻易扑灭。
“你们拦我做什么！”
楚枫这时还在挣扎，嘶声喊道。
“那些柴堆火油又不是别人放的，是楚虞他们自己放的！既然她想死那就让她去死好了！为什么要为了她罚我母亲！”
“大伯你疯了吗这么对待我娘？爹你也疯了吗？任由他们这么对待娘？”
跟出来的二老爷气得跺脚：“你闭嘴吧你！还嫌你惹的祸事不够多吗？”
大老爷此时正看着那片枯草，熄灭的火把就掉在枯草上，离水云轩的院墙已是不远，可见刚才情况紧急。
若是管事家丁们阻止的不及时，让楚枫将火把扔了出去，那现在他看到的就不是一小片枯草，而是一片火海了。
大老爷额头青筋暴跳，耳边还不断环绕着楚枫的嘶喊声和顾氏的求情声。
他双目赤红，陡然回头一巴甩在了楚枫脸上。
楚枫被两个家丁按着，根本无处躲，也来不及躲。这一巴掌扇的她眼冒金星，口中一片腥甜，鼻端也有液体流了出来。
被按在另一边的顾氏尖叫一声，扑不过来就只能以头抢地，连连对大老爷叩头：“大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放了枫儿吧，放了她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咚咚声不断传来，同时还有顾氏的哭喊求饶声。
二老爷看看她又看看女儿，面露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次的事真的太大了，不仅仅是他的前程问题，而是整个楚家的前程。
他此时求饶非但没用，还会更加激怒母亲和大哥，让他们更加恼怒。
大老爷到没有再动手，打了一巴掌就停下了，但脸色依然很不好看，对一旁管事道：“把她母女俩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这个“谁”指的自然是二老爷，在场人都明白。
管事应诺，对下人摆了摆手，压着顾氏和被打懵的楚枫离开了。
“崔爷，这……这该把人关到哪去啊？”
有人问道。
虽然大老爷下了令，但这两人毕竟一个是二房夫人，一个是二房小姐。
小姐还好说，到底是个晚辈，惹了大老爷生气，随便找个地方关起来就行。
二夫人可是二老爷的正妻，还是如今楚家的当家主母，这若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关起来，将来她若重新得了势，少不得要记恨他们这些下人。
崔管事面色沉沉，回头看了眼刚才走来的方向。
那里原本只有一些枯草和一支火把，但现在枯草旁的雪地上染了点点血红，血红中还散落着两颗牙，那是刚才从五小姐口中被打出来的。
崔管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他起初还担心让家丁按住五小姐有些冒犯，会让大老爷二老爷不高兴。现在看来，根本多此一举，都没必要解释。
“前头不是有个柴房吗，”崔管事道，“关那里就是了。离得近，老夫人大老爷他们若是要问话，也方便把人带回来。”
下人们听他这么说，不再犹豫，拎着两人关了进去。
房门关上，崔管事这才回转身又看了看水云轩的方向。
早知道水云轩里这位四小姐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方才二夫人和五小姐受了这么严厉的惩罚，二老爷却连句话都不敢说，想来二夫人这次是不那么容易重新掌权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四小姐。
崔管事暗暗庆幸，还好自己脑子聪明，从没因为这位四小姐是庶出而对她不敬。
看来以后要对这四小姐更加敬重，决不能惹她不悦，更要好好保障她的安全。
不然不止他一家老小的生计，怕是连他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崔管事这么想着，脚步沉沉地向水云轩走去。
………………
冬日天黑的早，不过酉时庄子上便已一片漆黑。
凌墨站在山顶，看着山腰别院的方向，眉头紧蹙。
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站在他身边的卫超迎了过去。
“怎么样了？”
他问道。
来人是徐广泰，他刚才被派去山下查看情况，这会儿刚回来。
“水云轩依然不让人进，楚老夫人他们又去叫了几次门，那个叫邬丹的小子理也不理，就是举着火把杵在那不动。”
“楚家五小姐想顺势烧了水云轩，被发现了，挨了打，跟楚二夫人一起被关起来了。”
“怕有人再来烧水云轩，楚老夫人下令将水云轩周围围起来了。但天黑看不清人，要防备别人就得点火把，火把多了又怕火星子不小心落在水云轩外面的柴堆上。”
“老夫人就让人远远地围了水云轩，但水云轩四周离得近的地方不许见火光。”
所以他们现在能远远看到山腰处有一圈火光，而火光中间最黑的地方，就是水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