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榆还未答话,青年身旁那尖嘴便讨好地奸笑了起来,“三哥,我这就让人去摆宴席!不过这喜服恐怕还需要时间准备……”
青年似乎也并不在意穆清榆的意愿,往旁边看去,指着萧若景道,“他那儿不是有一件现成的嘛。”
尖嘴心领神会,搓着手朝萧若景而去,“我这就给三哥把喜服扒下来。”
“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小白脸身上当真可惜了,还是适合我们三哥。”喜服还未扒下来,尖嘴已评头论足了起来。
青年不是说笑的,尖嘴也不是做戏,几步过去就开始上手。
一旁的手下也是有眼力见的,知晓那小白脸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让他们扒,一人一只胳膊把他按住。
萧若景的脸色冷了几分。
他声音清冷,提醒道,“寨主,欺辱皇亲贵族,当诛九族。”
仿佛听见了笑话,青年大笑,“世上若再无湘王,谁会知道什劳子皇亲贵族曾在丰山出现过?”
萧若景看了穆清榆一眼,她正悠然坐着,似乎把他们当成了戏台子上的一场戏。
注意到他的眼神,青年自信道,“彼时美人成了我们丰山的人,自然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穆清榆不答,但从她那淡漠的神色里,萧若景蓦然感觉她这算是一种默认。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为自己深陷贼窝而担心的样子。
“我的侍卫就在后面。”他道,“他们很快就会寻来。”
似乎是想要警告丰山这群草寇,又似乎在安慰穆清榆,或也是另类的提醒。
分辨不清。
他的语气太过平缓,又很复杂,什么也听不出来。
“三哥,这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的,眼神倒有点唬人呢。”尖嘴在这时已将萧若景的喜服扒了一半。
大概心中确定挣扎无用,萧若景并未反抗,任由草寇将喜服从他身上剥去。
几个草寇合力完成了任务,便将无用的萧若景随手一推,使得他踉跄了两步。
“果然吃得好喝得好,连身子骨都比我们这些粗人娇贵!”尖嘴不忿地一淬,把喜服捧到青年面前去邀功,瞬间又变成了笑嘻嘻的狗腿子,“三哥,请您过目。”
青年赞赏地点头,视线扫过只剩白色中衣的湘王,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将美人带到我房间。”
尖嘴狗腿子立马哎地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去请穆清榆,连称呼都变了,“夫人,请。”
萧若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在等她的应对之法。
原以为她会赏那狗腿子一个冷眼,谁知她却站了起来,让尖嘴狗腿子带路。
“爱妃,别忘了你的身份。”穆清榆走到门口时,他淡淡道一句。
他在警告她。
将军府大小姐,无论她承认无否,都成了湘王之妃,也就意味着她,她身后还有太多牵扯,并非能独善其身就行。
她侧首瞥了萧若景一眼,他虽没了外袍,身上的中衣也因草寇的粗鲁行径而有些凌乱,但他却未显半分狼狈。
人模狗样。
穆清榆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随即迈步离开,不曾犹豫。
湘王之妃吗?
可她落入了草寇手里,这个湘王又做了什么呢?他能保她吗?显然不能,他连自己的喜服都保不了。
或许他在刻意隐藏实力,可仍旧改变不了他不作为的事实啊。
爹爹错了。
一个连自己无法保全的废物,如何护她一世周全?
“赶了那么远的山路,美人口渴了吧。”面前递来一个飘着热气的茶杯,穆清榆思绪回归。
清茶的白雾后,是那张俊秀的脸,面含微笑,不带恶意。
她问,“寨主如何称呼?”
“鄙人风远,风是风雨的风,远是远近的远。”
“穆清榆。”穆清榆坦然,没有隐瞒身份的打算。
并非她张扬,也并非她有恃无恐。
只是她离府时毫无掩饰,府门前的事此刻必定已在郯京传得沸沸扬扬。
这位名叫风远的寨主一看便是聪明人,只要他让人下山打探,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查出她是谁。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自己告诉他,毕竟拿出了诚意,以后才好谈合作。
风远并未吃惊,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美人似乎不害怕。”
“怕什么?”
“我想美人应该清楚,你此刻正坐在一个强盗头子的房间里。”风远挑眉看她的反应。
没有意料中的惶恐,那张绝美的脸还是清清冷冷的,“风寨主看起来不像要对我不利的样子。”
她瞥了眼被随手扔在凳子上的衣裳,“风寨主说说你的目的吧。”
他扒了萧若景的喜服,却当污秽之物扔于一边,显然不是为了成亲,大概就是想羞辱萧若景一番。
至于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近来山寨开销紧,我就是想拿湘王和美人换点银钱。”风远漫不经心道,“不过我着实瞧那湘王不顺眼,教训他一下,美人心疼了?”
穆清榆难得浅浅勾了唇,却带着冷意,“我倒宁愿他永远下不了山。”
这番话委实狠了些。
哪儿有新娘急于让新郎永远闭眼的?
风远诧异于她的想法,更诧异于她的狠意,抬头看她,不忘调侃,“是为了成全我对美人的一片痴心吗。”
“你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穆清榆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正色道,“萧若景的侍卫寻不着他,必定会连同官府大力搜寻,不出两天,你的寨子便会陷入险境。”
她接着提醒,“皇族不是吃素的。”
萧氏皇族向来重颜面,但凡涉及尊严,必全力追究,轻则五马分尸,重则诛九族。
说好听点叫睚眦必报,说难听点就是心胸狭隘。
这也是为何,很多人虽对萧氏皇族深恶痛绝,却不敢做大逆不道之事的原因。
她从一开始,也没对他们能杀了萧若景这事抱了很大期待。
不仅抓了湘王,还将人羞辱了,风远已经够大胆的了。
可惜,这大胆的代价,将会是整个丰山草寇的性命。
“美人有什么好办法救我等于险境?”风远倒不似惹上大麻烦的人,依旧吊儿郎当的。
穆清榆沉思,心中更加确定,风远绝对是故意招惹萧若景的。
可这样做既没有好处,他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