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丝略微凌乱,黑色广袖下露出的手掌染着一抹不相衬的红。
大概是因女子娇弱,那道红显得触目惊心。
“爱妃,你受伤了?”萧若景问。
穆清榆装作没听见,却忽然感觉那边的人动了,接着便是脚步声。
她睁眼,人已走至面前,伸手就要来捉她的手,“我帮你包扎。”
“不必。”穆清榆挥开他的手,语气冰冷。
她故意弄出伤口,只为让戏逼真,可不是为了看萧若景假意的关心。
“爱妃。”萧若景语气温润,好似把她当做了顽皮的小孩,“听话,会破伤风的。”
穆清榆不言,萧若景不依不饶,说着又要捉她的手。
她不耐烦极了,一掌打在那手背上,自袖中拿出帕子随意缠在手心,冷眼看向那侧被两度拒绝的人,“我自己会处理。”
“爱妃处理得太粗糙了。”萧若景失笑,趁她说话间捉过了她的手。
穆清榆挣扎,却发现他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看似握得随意,可竟然挣扎不开。
几番挣扎无果,她放弃。
仔细观察眼前的人,他正小心掀开帕子看她的伤口,眉眼间尽是认真,他的手指修长,一看便是弹琴写字的手,白皙的手背因被她拍了一掌还有红印。
她腹诽,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懦弱书生。
可思及他扣住她的力道,这评价又有些迟疑,但迟疑未持续多久,她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恼怒。
技不如人的恼怒。
她的眼神愈发冰冷。
伤口并不深,擦掉血迹,很快就重新包扎好了。
“爱妃是与那贼寇打架了吗?”萧若景抬眸便触进那寒冷中,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调笑出声,“本王刚刚还在想那贼寇为何这么快放你回来,本王猜大概是被你的眼神吓到了罢。”
穆清榆无视他的言语,摊开被系了个整齐蝴蝶结的手,又甩袖盖上,再次闭目,“湘王满意了?那就别再打扰我休息。”
“是该好好歇息。”耳边传来萧若景起身走开的声响,“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他这自信的模样倒有恃无恐,好似确定明日就会有人来救他。
穆清榆心神一动,但并未语。
柴房陷入宁静。
直至夜幕降临,风远也并未真的举办什么婚礼,他们被关在柴房里无人问津,便索性入眠养精蓄锐。
稻草堆比起床铺冷硬许多,加之无被褥,在寒风瑟瑟中有些难以入眠。
所幸穆清榆从小在镇北军中长大,对于寒冬习以为常。
她睁眼瞥了一下萧若景,他没了外衣,应当更冷,可惜夜深无光,不然她真想瞧瞧他冷得龇牙咧嘴的丑模样。
在脑中幻想了几遍萧若景的丑模样,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走水了!”
“救火啊!”
……
穆清榆从睡梦中惊醒。
外面满是嘈杂的声响,火光透过缝隙漏进柴房,将房间映得明亮,火势很快便会蔓延至此。
她抬首便对上了那边同样警惕的一双眼。
“不是你的人?”她问。
萧若景反问,“爱妃觉得呢?”
按照先前萧若景那番话,她还以为他的人不久便会到,不过按照当前形势,这些不管湘王死活的人,显然不是。
多此一问。
穆清榆暗自懊恼,不过眼前最为重要的是尽快离开,她可不想被浓烟熏死在此。
正思量如何出去时,门缝里隐隐约约闪过几道人影。
“嘭!”木门被几只脚一起踹碎。
门外立着十几个执刀的黑衣蒙面人,杀气凛凛。
为首之人快速打量了他们一眼,似乎确认了身份,夺门而进,“杀!”
刀刃映着火光砍来。
穆清榆反手抄了根木柴丢去,木柴很轻松就被劈成两截,可见刀刃之锋利,她闪身躲开,蒙面人攻击落空,再次蓄力砍来,她再躲。
几招试探,她确定这些人身手普通,她若出手,全部放倒不成问题,但眼下的问题是,她不能在萧若景面前暴露过多。
她只躲不攻,闲间去看萧若景。
他手里有一根木棍作为武器,但在几个黑衣人的围攻下,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躲,偶尔挥舞两下。
半吊子的花拳绣腿。
但她依然不确定这是否就是萧若景的全部实力,谁知他是否也如她一样在隐藏呢?
萧若景心机之深沉,她不敢妄下结论。
“你们可是本王是谁?”此时他还有力说话,“谋害皇亲国戚乃诛九族的死罪。”
“我们杀的就是你!”黑衣人并不多言,一句话后全力攻击。
但穆清榆很怀疑他们的能力,因为几刻过去了,他们仍没将那弱书生杀掉。
黑衣人见此,大部人上前去帮忙,她便趁机从剩余的两三人手中溜到了门口,身后一人举刀砍向她,她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胸口已中一箭,口吐鲜血倒地。
“美人,你没事吧?”风远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双手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她只淡漠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
从这姿态,风远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手中箭矢接连发出,射杀了欲追穆清榆而去的黑衣人,随即跳下屋檐,寻她而去,“美人,你想如何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穆清榆白了他一眼,“来者什么人?”
“很明显,刺客啊。”
穆清榆冷眼睨他。
他耸耸肩,继续道,“冲你或萧若景来的,估计是朝中的仇敌吧,我对朝中势力不了解,不知道是哪方的。”
“镇国将军手握兵权,与将军府结亲乃天大的好事,朝中定然有大把人不愿意看到湘王多如此强大的一个助力,你们回江陵这一路,估计还得再遭遇几回刺杀。”
毁掉这场婚事,损失最大的莫过于湘王。
“说到此,美人,你不打算救萧若景吗?”风远忽然想起被困柴房的湘王,“你不怕他被杀了?你后半生就得守寡了哦。”
“那倒如我所愿了。”穆清榆语气淡淡。
可惜让萧若景死在这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方才在柴房里,她也并非没想过,如果趁萧若景不备出手将他杀了……可她不清楚萧若景究竟隐藏了多少,她不敢保证一击即成。
风险太大。
她不能拿将军府上下那么多条人的性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