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Hobb的新闻开始流窜，真假女巫的讨论度直升，女巫病和瑟西体育馆的矛头逐渐转向这个从非洲逃狱来的恐怖分子，有营销号把袭击体育馆观众的武警和Hobb联系到一起，这些新闻都来自同一记者：仲铭。
樊秋水咬了一口石像的腿，“这个仲铭也太神通广大了，怎么连机密信息都知道？”
恩多酒店今日的晚餐，离谱到给他们送了一个石像，看着像石头，摸着也像，几乎是人工河里遍布的女童石雕等比例放大的。
客房服务安娜的素质是真高，把石像推来时毫无尴尬，“这是有人向我们的大厨定制的，看着是石头，其实全部是用香蕉做成的。”
樊秋水已经见怪不怪，为什么石头吃起来像香蕉，不是技术就是艺术，今天这玩意儿他赌五毛钱肯定是艺术。
司罕一刀切走了石像的额头，大脑的部位，“神通广大？确实，说不定是警方联系上了这个仲铭，两边在合作呢。”
“他们不会。”顾问骞切开石像的肚子，确认里面没东西，把那香蕉肚一口吞了。他问过了，总统套房并不包晚餐，这项服务可能也是窦卡珊想展示给他们的。
“我可没有顾警官这么心地纯良，看谁都像菩萨。”司罕皮笑肉不笑道，他在昧州市局是见识过那帮警察的。
顾问骞看向他，“你像。”
“像什么？”
“你长得慈眉善目，像菩萨。”
樊秋水：“噗。”
周焦：“噗。”
司罕：“……”
樊秋水眼观鼻鼻观心，起身去把顾问骞之前买的面包烤了给周焦吃，今晚的女童石像，小孩一口没吃，刀叉都没拿起来过，就静静看着三个大人分食。
另外两个大人是指望不上了，就菩萨问题又论上了。
最近常有这种时候，樊秋水发现顾问骞有隐藏的搞笑属性，会冷不丁来一下，让人不知怎么接话。
有时候正经聊着天，顾问骞会忽然把手盖到司罕脸上，让他不要笑。
“啪”的一声，挺清脆的，莫名其妙，饶是樊秋水都觉得顾警官过分了，打人不打脸啊，司罕皮肤白，有几次顾问骞的手拿下来，脸上的红印子都能数出指头来。
樊秋水愁的啊，这两人的仇这么深了？都动起手来了，这预后小队还能长久吗？
要说，这笑面虎脾气是真好，被这么折腾也不生气。
但也有意外。
有天晚上，司罕在顾问骞的房间，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樊秋水洗完澡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司罕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有病是不是，我他妈的还不能开心一下了？”
樊秋水第一次在司罕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眼睛都红了，这个人一向是天塌下来都会笑着迎接的，遇事惯会阴阳怪气装模作样，但从不会真的生气，坦白讲就是没心没肺。樊秋水初识司罕时，就知道这是个冷血之人，没有什么是他真的在乎的。
更别提骂人了，司罕想挤兑人，必是不带脏字妙语连珠句句诛心的，不可能这么直白无力地说出“你有病”和“他妈的”几个字。会这么骂的，都是纯撒气，伤不到人，还显得词汇量贫瘠，司罕这种吹毛求疵的老讲究人，怎会允许自己丢面？
顾警官真是厉害了，居然能把笑面虎搞毛了，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他就像是使劲剥着俄罗斯套娃的壳，把一个又一个愤怒但活色生香的司罕从里头剥了出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那晚樊秋水愣是没敢回房间，蹑手蹑脚去阳台呆着，直到司罕离开才敢回去，只见顾问骞面色如常，好像被骂了的人不是他，这心理素质，佩服。
此后，樊秋水留心观察过，顾问骞每次发动隐藏属性，都是在司罕笑的时候。
司罕的真笑，假笑，冷笑，苦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大笑，微笑，窃笑，顾问骞的掌心都收集过。
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也不懂怎么一碰上就这么幼稚。
樊秋水还发现，红色悍马上多出了一大包五彩缤纷的棒棒糖，樊秋水和周焦吃过，昧州市局的人吃过，那两个武警前同事吃过，只有顾问骞和司罕从来不碰。
樊秋水实在好奇，问顾问骞为什么不吃，还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却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这不是糖，是椅子。”
樊秋水偷偷看过这两个人的合盘，两眼一黑，火冥刑，日冥刑，月火冲，火天冲，火土刑，土冥刑......冥王相合，但一个冥王天蝎落四宫，一个冥王天蝎落七宫，有业力纠缠的深刻冲突。
两个人都是太阳白羊座，相差一年，都处在天海合摩羯与冥王天蝎世代，本命盘都是天冥六合，海冥六合。司罕的盘，日月对冲，水星三分天王，土星水瓶落八宫，顾问骞的盘，月亮落十二宫，火星与天海对冲，刑太阳顶点，构成两个T三角。
恒星位置，司罕有颗天狼星在上升点合相，双子座的北河三与火星巨蟹在一宫合相，顾问骞则有天蝎座的心宿二，上升点有弧矢七合相。
弧矢七，樊秋水蹙眉，虽然在天文学上不构成对立，但“弧矢星官”在中国古代占星中象征弓箭，弧矢七在内的九颗恒星排成一组拉满的弓，箭头指向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恒星，天狼星。天狼星被视为“主侵略之兆”，而弧矢就是专门“射天狼”的。
这两人的盘，宫位形成绞杀之势，意象上也对立，满是冲突、竞争、压抑和破坏性，活脱脱一副你死我活的宿敌之相。
樊秋水看了一眼就丢开了，决定当从未看过这个合盘，甚至怀疑起占星不准。
-
早晨，樊秋水坐在红色悍马上浏览舆论，“大家好像不认Hobb这个女巫。”
“不认？”顾问骞问。
“可能因为感染者梦到过女巫，有自己的判断，我也没见过女巫，但感觉不是Hobb。”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市民把自己认为的女巫长相发到网上，甚至还有举报身边人的。
/不要污蔑男人，女巫就是个东方美女，杏眼桃腮，朱唇玉面，不是什么非洲人。/
/女巫肯定是女的，男人不可能搞出一个女巫节，男人永远理解不了什么是女巫。/
樊秋水道：“警方想用Hobb当靶子，新闻大肆宣传，但没人信啊，这不是泡汤了？”
“泡汤什么，新靶子这不是来了吗？”司罕吃着鸡蛋道，顾问骞拿走他剥蛋壳的袋子，给他递了包牛奶，被他往后扔给了周焦，“喝了长高。”
小孩似乎很介意身高，谁说都要飞眼刀伺候，司罕也不例外，但那没心没肺的人只留了个后脑勺，好意恶意，什么都接收不到。
“新靶子？”樊秋水问。
“遍地都是啊，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真女巫，视线不就转移了，比Hobb还好用呢。我想你是女巫，你就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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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国际刑警从会议室走出来，和顾问骞擦肩而过，老远都能听到里面在争吵。
郝建国骂骂咧咧，“就他妈知道来要人，人都逃了多久了，自己没本事，我们帮忙收拾了烂摊子，一句谢谢不说，就跟我们甩官腔。”
副队对坐下的顾问骞道：“来施压呢，要我们尽快交出Hobb引渡回莫桑比克受审。”
“莫桑比克政府？”
“嗯，其实把Hobb交给他们也行？我们证明不了他跟女巫病有关，大众也不认他。”
郝建国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你现在把人交出去了，明天市民就会调转方向，觉得Hobb是真女巫了，觉得是我们故意放走女巫，人云亦云，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那怎么弄？也不能一直扣着吧。”副队道。
“也不是不能。”
众人看向说话的顾问骞，副队奇怪道：“顾队之前不是支持Hobb被国际刑警带去走正常法律程序的吗？”
顾问骞道：“是谁没走正常法律程序？Hobb是在押往泰国的途中越狱的，国际刑警是针对越狱案发布的红色通缉令，而Hobb现在又介入了三昧市瑟西体育馆女巫病事件，我们又是逮捕国，他的情况很复杂，涉及了多边引渡条约，他是否要引渡回原籍国受审是需要商议的。如果这两位国际刑警，传达的是多会员国共同作出的引渡决定，我没问题，但现在是莫桑比克政府单方面施压，这就有问题了。”
荣秉道：“他们在急什么，怕Hobb说出什么来？”
众人一愣，这两个人想得太快太远了，副队明白过来，“你们是怕，Hobb这一被引渡可能会没命？”
“他现在必须活着，他身上还有这么多秘密，窦卡珊和生物工厂的事都跟他有所关联，”话一顿，荣秉看向顾问骞，“你说把他留下的方法是......”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一眼，面色都挺严峻——拿多边引渡条约去协商，把Hobb留下。
但这可能会把Goat捅出来，等于是用另一个案子把Hobb留在逮捕国走法律程序。
这太冒险了，涉及到他们一无所知的Goat，如果其他成员国里也有Goat的势力呢？这是个试探的机会，但风险很大，枪打出头鸟，荣秉无法做这个决定。
荣秉换了话题，“你让我托人在非洲找的那个生物地理学家还没消息，但查到他最后的踪迹，也是在莫桑比克。”
这已经无法被当成巧合了，这个生物地理学家去非洲就是为了查Goat的手电筒产地，这种手电筒的材质特殊，制造工业成谜，里面生存着一些从未面世的古菌。
顾问骞低头看着一份报纸，是之前柯奈莉亚留下的，提示九年前腰果村的伤亡人数被并到了火山地震的影响里。
“莫桑比克附近有没有海底火山？”他突然问。
顾问骞在虚拟世界地图上，旋转着印度洋查看，青灰色迷你手电筒的聚光优越，每当打开这支手电筒，亮起的不是电光，而是古菌的生命。
光点在印度洋上朝西移动，经过马达加斯加岛，在地图上的一小块蓝色区域打圈，“莫桑比克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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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记者仲铭报道了一则消息，Hobb明日将会被秘密引渡回莫桑比克。
顾问骞当时正跟武警大队出外勤，立刻联系荣秉，对方的声音很疲惫，“他们弄来了多会员国全体大会的同意书。”
顾问骞被这效率惊到了，两人在电话里长久无言，荣秉道：“他们信不得，不能说。”
三昧市民得知后，果然如郝建国所说，激起一番反水言论，开始有人跳出来说梦里的女巫是男人了，说昧州市局是女巫的帮凶，说给观众打胶黏剂的武警也是女巫。
时局动荡时，阴谋论总是最先出现的。
接下来几天，简直是兵荒马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引爆”了三昧市。
做开颅手术的志愿者最终被筛选出来了五个人，樊秋水不在其中。
第一台手术当日，科学院门口聚满了三昧人，大街小巷的屏幕都在直播这件事，所有人都等着第一手消息，看到长在女巫病感染者脑子里的女巫寄生虫。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医学院的老教授和柯奈莉亚一同从手术室出来时，面色很难看，他们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直接进行了第二台手术。
五台手术在一天内做完，已经是半夜了，人们还在等，但等来了一个诧异的答案：没有。他们没有在五个患者的脑子里找到女巫寄生虫。
这个消息率先引爆了群众，是志愿者找错了，平白被开颅，还是女巫病压根与寄生虫无关，科学院的研究出错了。
藤老和柯奈莉亚出面面对媒体，依旧坚持对女巫寄生虫的判断，视频被疯狂转发，说科学院失去了民众的信任。
第二个“引爆”三昧市的事件，是Hobb又逃跑了。
这个消息，市民居然比昧州市局还早知道，Hobb被遣送走后，有民众非法利用无人机进行跟拍，他们拍到了沉船的画面。
荣秉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舆论发酵后的半小时了。
“他们走的是水路，船沉了，Hobb不见了。”副队慌张地报告，“海警出动，捞上来了所有人，唯独不见Hobb，国际刑警的意思是他百分之百逃了。”
郝建国都气笑了，“真有意思，人向我们市局要走了，转眼就逃了，这些国际刑警吃干饭的呗，屁用没有，这都还没到公海呢，又要跟我们扯皮了呗。”
副队道：“他们坚称Hobb有同伙，网上疯传的民用无人机拍下的视频，我已经扣下了，你们看看，这个沉船很奇怪，很可能是有人袭击了船，把Hobb救走的。”
要不是副队直接拿来的，荣秉都要怀疑这录像是不是合成的，非常不自然。船本来平稳行驶着，突然晃了一下，仿佛被什么钳制住了，接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它垂直陷了下去，整个过程非常快，激起的水花很小，船体像是凭空被吸下海面去了。
可这艘执法船是百吨级的，什么东西能这么轻易地垂直将它击沉？画面中看不到任何导弹之类的武器痕迹，更像是触礁下沉的，但比起自然撞击，速度和方向又极其不自然，劫走Hobb的人一早就埋伏在这片海域了？潜水艇干的？
这两个事情还没消化，第三个“引爆”三昧市的事件出现了——真女巫自首了。
顾问骞接到荣秉电话时是蒙的。“她现在就在昧州市局，在大厅里坐着。”
“窦卡珊？”
荣秉没回答，顾问骞感觉他似乎已经在崩溃边缘。
顾问骞赶到昧州市局时，真女巫还坐在大厅，如果没人知道她是谁，这一幕堪称岁月静好——衣着整洁的少女安静坐着，腿上放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像刚刚放学路过此地。
原以为会看到窦卡珊的顾问骞愣住了，这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女孩望向他的目光依然蒙昧，如未开化的夏娃。
“红日？”
女孩闻言抬头，合上了腿上的杂志，看了会儿顾问骞，问：“可以把我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