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巫节】 神秘功夫
穆戈2025-10-18 11:312,669

  “顾问骞?”训练结束,里头的实弹靶场也走出来两个男人,三人打了个照面。

  顾问骞停住脚步,朝那两人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司罕闻声回头,打招呼的是个挺拔的男人,灰色无袖帽衫配黑色运动裤,腰间别着枪,小麦肤色,精神得像棵风中白杨。他身旁的男人稍矮点,同款运动裤,上身是黑T,皮肤偏白,胸肌发达,平头,有种板正意味,气质刚毅,面色不太好看。

  挺拔如白杨的男人朝顾问骞走近一步,保持着距离,“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调去申城做刑警了吗?”

  “你傻啊,人都在这里了,肯定也是来做IPSC培训的。”旁边的平头男道。

  “你?你会对这种小打小闹的东西感兴趣?”白杨男更诧异了,“而且你不用培训吧,你要去国外参赛吗?你们局让你去的?”

  “考证。”

  白杨男长长地哦了一声,嘀咕道:“你也需要考证啊,跟普通人一样嘛。”

  “谁跟你一样,”平头男语气不善,话都是对白杨男说的,正眼都没看过顾问骞,“人家可是神兵,可惜俱乐部只给人发证,这会儿只好委屈做会儿人了吧。”

  白杨男面露尴尬,关注着顾问骞的神情,有退后的动势,他用胳膊肘顶平头男,“阿城,你这种语气很像反派,还是活不过一集的那种,不要故作恶人,会连累到我。”

  “闭嘴。”平头男剜了他一眼。

  顾问骞没什么反应,只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杨男松了口气,朝他挥手,露出乐天派的笑容,“好,你这段时间也在三昧市是吧,改天约个饭吧,我们很久没见了。”

  这显然是客气话,顾问骞刚要应声,那平头男却一把扯走了白杨男,从顾问骞面前径直穿过,硬生生打断他的回应。

  那两人经过司罕身边,离开了实弹靶场,声音渐行渐远,“你上赶着干嘛?你还敢跟他吃饭?当年吐得要死的是谁?你不嫌恶心,我嫌。”

  顾问骞走上前和司罕并排,面色如常,司罕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也不走,眼珠朝门口转得不怀好意。

  顾问骞无奈,只得道:“前队友。”

  “前队友?”

  “武警部队的前队友。”

  司罕一愣,“你以前是昧州武警部队的啊?”

  “嗯。”

  “那为什么到申城做刑警去了?”

  顾问骞偏头看他,司罕瞬间领会,“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是吧,行,你说吧。”

  “你先把前面欠的十个秘密还了吧。”

  “哪里有十个?你记错了吧,是不是顾警官私自乱加了啊?”

  顾问骞不说话,司罕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竖起小拇指,“这次一定还,我保证,骗人是狗。”

  顾问骞的余光又瞥到这人脖子上挂的橡皮弹,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勾了眼前的小拇指,迅速放下,“你不早就是狗了吗?”

  “周焦那条田园犬只是跟我同名好吧。”

  “哈士奇遛弯。”

  “......”

  老挝教练见他俩还没走,干脆一边一个,搭着肩,把两人薅进场地帮他做清理。

  三人趁着最后的暮色,清理弹壳、弹头,换下损毁严重的女巫纸靶,明天这位新换的女巫又将千疮百孔。

  司罕摸着靶上的弹孔,竟能轻易认出哪些是顾问骞打的,那些弹孔不像击打,而像一场悠闲的雨迹。“你开枪时心里在想什么?”

  原以为会得到“什么都不想”的答案,这么快速的跑动射击,心无旁骛才能如有神助。

  顾问骞却道:“想现在是天地初开之前,神说要有光,我这一枪就是光,要怎么打出去才能破开天地。想现在是人类最后一个夜晚,我这一枪是最后一束烟花,要怎么打出去才能照亮这个夜晚。”

  司罕直起了身子,“你在逗我吧?”

  暮色消失前,司罕捕捉到了蹲在地上的人,一抹笑意。“好,你就是在逗我。”

  “你不就想听这些吗?”

  “我看着这么中二?这么像爱挖人隐私又好打发的庸医吗?”

  顾问骞笑了笑,“不会想这么具体,但会思量这一枪要怎么打才准确。每一枪都要思量,也是我很晚才领悟到的。”

  “那什么样的一枪是准确的?”

  “不知道,我还没打出过这样一枪。”

  夜幕降临,月亮穿透云层,给靶场点上银灯。

  司罕的目光落回了靶上,其实他没见过顾问骞打出来的弹孔,但就是能分辨出来,顾问骞的射击和教练不同,和他不同,和其他靶场的枪手也不同,造成的弹孔就是特别的。

  可他都没见过其他靶场的射击,他是如何知道不同的?不同在哪?

  “声音。”

  “声音?枪声?”司罕琢磨道,“因为子弹不同,所以弹道不同吗?但你那两个前同事用的枪也是92式。”

  俱乐部的职员经过了靶场,她身着日式神社巫女服,名牌上写着“桔梗”,手拿一把比她人还长的竹弓,目测有两米以上,女孩拿得稳当,让人忽略了弓长和人身不成比例,是那把弓到了顾问骞手里,司罕才发现了不协调。

  员工桔梗得知顾问骞想做什么后,提醒他这把弓只是个装饰,从来没射过,弦也没调过,不太能用。

  顾问骞还是向她讨要了弓和箭,走回司罕身边,“枪声你不容易察觉,换成弓箭,你听仔细。”

  他撕下一小块报废的女巫纸靶,垫着弦,用三指拉开了弓,弦拉到底,声音有些艰涩。

  重复开弓、靠位、放回,校准准头,第四次开弓时,箭搭了上去,直线后拉,他的目光盯着远处,人如磐石般定住了,司罕能从这稳定中感受到力拔千钧之势。

  箭迟迟没有撒放,顾问骞的专注度惊人,短暂的几秒被拉得无限长,箭破风而去时,在月光下如闪现的流星,瞬间贯穿了五十米外,红色电话亭的破窗口。

  电话亭里的女巫娃娃落到了地上,那一箭射断了悬吊它的麻绳,结束了她的使命。

  老挝教练吹了记口哨,叽里呱啦说了一句,员工桔梗翻译道:“神秘功夫。”

  顾问骞放下和弓,问司罕:“听到了吗?”

  “那是......”

  箭离弦时,弦的翁鸣声清脆甘洌,如净瓶里撒出的甘露,稀释了女巫靶场的阴森,弦音余韵悠长。

  “你射一箭试试。”顾问骞把和弓递给他。

  司罕跟随指导,用纸板垫着弦,三指开弓,弦还没拉到底就撒放了,箭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他的弦音是闷的,有些笨重,像是早泄,他甚至没能完全捕捉到自己的弦音。

  他突然明白看顾问骞射击时的古怪错觉了,是顾问骞的“弦音“在他心里留得久,是声音的后效,让他觉得人比子弹快。

  所以是弦,不是箭。是枪,不是子弹。不同的是开枪的人,不是枪。

  可那是枪啊,机械活动和火药爆炸的冲击波,可不是人类徒手拉弦,科技并不是手艺,顾问骞一直都能听得那么清楚吗?

  是啊,是吧。科技的量产削弱了手艺的个性,但还是会有微妙的差异,人的个性在任何缝隙里都能顽强地钻出芽来,尽管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而就是有人,能把这“忽略不计”摘出来。

  黑云流动起来,遮住了月亮,靶场的银灯暗淡下去,所有物体只剩下轮廓。司罕的轮廓,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我好像知道你是怎么分辨次方戮的了。”

  直到离开俱乐部,司罕都没再说过话。坐上车时,顾问骞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想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一个由声音构成的世界。

  字母是声音的形状,代表通过眼睛进入观念的事物,文字出现之前,声音才是进入观念的事物。人类有数万年生活在只有声音的文明里,之后出现的文字、绘画、影像、乃至文化,都是对声音的延长。

  顾问骞的世界可能比其他人更古老,也看得更远,更前瞻。

  

  

继续阅读:第七章 【女巫节】 预后患者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精神病预后档案·女巫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