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巫节】 预后患者
穆戈2025-10-18 11:313,337

  晚上九点,樊秋水从班门大学出来,白天低调入校的青年已经变了样,脸涂得煞白,一口烈焰大红唇,红发被盘成了两个冲天犄角,披着件黑色斗篷,造型宛如吸血鬼和牛魔王的结合体,他浑然不觉自己的惹眼,和身旁的女同学有说有笑。

  待那女同学离开后,青年的笑容立马隐去了,他穿过马路,拉开红色悍马的车门,一跃而上,扯开两个“犄角”,红发散了下来,抽出枯枝盘好发髻,动作一气呵成,坐下时已恢复成原样。

  “班门大学开假面舞会呢?”司罕调侃道。

  “屁的舞会,我就走在路上,被一个什么学生文化社团拉去改装了,非说我这样打扮才顺眼,不然看着别扭,说我长得像女巫。”

  “你?女巫?”

  “睡美人里那个长角的,鬼知道这些学生想什么呢,好像我不改装会脏了他们的眼睛,有病!还要追着我去宿舍,我哪来的狗屁宿舍!”

  “挺好看,你适合这种浮夸风格。”

  樊秋水瞪了司罕一眼,臭着脸道:“学校里的女巫风潮比外面还厉害,现在的大学生真是闲的,我长得别扭?求他们看了吗?早知道不戴帽子了,遮什么红发,大学里这些人,越是不正常才正常呢。”

  司罕朝那走远的姑娘扬了扬下巴,“你都和大学生混成朋友了?编的什么身份啊?”

  “认知神经科学专业研三学长。”

  司罕一顿,“没露馅?”

  班门大学的学生可都是天之骄子,他记得樊秋水小学都没读完,一直混迹着打各种工,现在二十六岁,还真是研究生的年纪。

  “秋水在少管所待过大半年,有相关知识储备。”顾问骞把车驶离,道。

  后座的人凑上前,对着司罕,雪白的牙齿一亮,配合着大红唇和大白脸,效果拔群,“那大半年,可是三天两头就有你这样的心理研究员来教育我,电极帽戴多了,血抽多了,也知道点他们在做什么,拿来糊弄人不成问题。说起来,当年领头的研究员就是这班门大学的教授,我这身份编得也算沾亲带故吧。”

  司罕没介意这话里的恶意,和对心理专业赤裸裸的反感,也没问他为什么去少管所,只道:“那你遇到的幸好不是我,不然你对这专业该有阴影到沾亲带故都不愿意了。”

  樊秋水沉下脸,退回了椅背。

  “说正事。”顾问骞道。

  “班门大学的郑子国教授不在,隔壁布雷大学的陈葛教授也不在,两人都已经有半个月没来上过课了,跟学校请了长假。”樊秋水报告道。

  “那我们在三昧市得留多久?”司罕道。

  樊秋水想到那差旅费就肉疼,“要不改期吧,等他们回了再来做随访?本来这两个患者就是从后面提上来的。”

  安乐给的预后名单做过排序,名字越靠后,是住院时间越短,治疗经验越少,做预后追踪意义不大的,周焦就是排在靠后的,他只在安乐住了半个月就逃跑了,这样的患者回归社会后和住院前的处境差别不大。

  而这次他们来三昧市找的两个患者,比周焦还靠后,都只在安乐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顾问骞突然道:“黄奇宏做职业替罪,他最近一次入狱,是因为带刀进教室,当众捅死了一位分子遗传学教授。那位教授,就是死在班门大学的多媒体讲堂里。”

  樊秋水一愣,“他也是班门大学的?和郑子国同校?”

  “嗯,安乐的预后名单上,靠后的这两个患者都是大学教授,郑子国是微生物基因组学专业,和被捅死的分子遗传学教授都是班门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陈葛是布雷大学生物医学工程院的,纳米生物材料学专业。郑子国和陈葛都只在安乐住院一周就出院了,姜河查过,他们三人有多个合作研究项目。”

  话至此,两人也听明白了,这三个专业共性高又互相认识的大学教授,和黄奇宏捅人事件可能有所关联。

  樊秋水道:“所以你把这两个患者提前了?”

  这个差出得不亏,.40 S&W弹是Goat的一条线索,黄奇宏是另一条线索。

  司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两人,这事涉及Goat,顾问骞严防身边人和Goat扯上关系,却没有回避樊秋水,他很信任樊秋水,甚至不怕给对方添麻烦。

  但这两个人在红日偶遇时,已经很久没联系了,除了顾问骞跟他提过的樊秋水的家事,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顾警官都会去查预后名单的信息了,你之前不都懒得看吗?连走到面前的患者都认不出。”司罕调侃道。

  “这不是被司医师教育了,要认真对待预后工作。”

  樊秋水诧异地看向顾问骞,这是在说笑?认识这么久,他从没见这人说笑过。

  他以前怀疑过顾问骞有情绪障碍,不笑,不回应人情,不喜欢人,却如壁垒般守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无关道德,只有执行,像一种膝跳反射。但他又分明在十七岁时,就见过这人火山般滚烫的心了。顾问骞只是和人保持着距离,适时出现,适时消失,就像农药之于作物,人们使用它,但不喜欢它。

  再次偶遇,樊秋水发现顾问骞变化很大,甚至会说笑了,不是勉强,是情感流露,是他想要一个人笑,就自然地这么做了。樊秋水在少管所最讨厌的词是“社会化”,但又不得不使用它,顾问骞的社会化很成功,那位年长的研究员说过,“没有任何成长比建立一段新的亲密关系更快速。”

  顾问骞道:“作为职业替罪,黄奇宏的犯罪其实都是买卖,是有人要那位分子遗传学教授死,伪装成精神分裂症患者无差别杀人。三昧市不是没有好的精神病院,郑子国和陈葛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申城看病?却都仅仅住院了一周,又是前后脚,只相差三天,时间还恰好是在那位分子遗传学教授遇害之后。”

  “三天?那他们当时在安乐住院部是能见到面的,”樊秋水了悟,“你是怕郑子国和陈葛也成为下一个被害者?所以才提前来找他们?”

  顾问骞道:“你们说,那两个教授大老远去安乐是治疗了什么?住院一周,比起治疗,是不是更像去出差?为什么要用患者的身份出差?安乐有什么,让他们在项目同事遇害后着急忙慌找去的?”

  没人回答,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司罕平静的脸,顾问骞这些话,其实问的是他。

  预后档案的电子病历上,郑子国和陈葛,主治医生一栏写的都是司罕。诊断一个是重度焦虑障碍,另一个是广场恐怖症。

  “我不知道。”少倾,司罕开口。

  他把屏幕举到顾问骞面前,指尖在郑子国电子病历的入院日期上敲了敲。

  “去年11月24日,安乐的重症病房发生暴动,我的治疗激惹到了一个患者,他用磨尖了的汤匙刺我,是安保帮我挡下的,手掌被切了一刀。当天安抚完患者后,我请假陪那名安保去市三医院缝伤口了,之后我们去找患者家属做调解,直到下班,我和他一直在一起。”

  顾问骞一愣,早已愈合的右手掌心有些发痒,那道切割生命线的伤口像是活过来了。

  “病历上写着郑子国是在11月24日下午2:00就诊,3:00入住心身科的,我那时根本不在门诊,他不是我诊断的,也不是我收入院的。”

  车内一时沉默。

  “那陈葛呢?他入院的那天你在。”顾问骞问。

  “我没见过他,那几天查房的医生也不是我。”

  樊秋水也翻出了电子病厉,“你心这么大?病历上主治医生写了你的名字,你都不关心他们是什么情况?不管是谁收入院的,患者出了事,找的就是你。”

  “他们的病厉,是我离开安乐后,让王朵从有权限的电子档案里调出来的。安乐这么多病房,查房时我都会和患者确认纸质病厉,郑子国和陈葛的病历我从未见过,若不是这份预后名单拉出来,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病人。”

  樊秋水吹了记口哨,“幽灵病人,主治医生没见过人,也没见过病厉。那这么详细的病厉是谁记录的?住了一周都有十几页呢,从门诊到治疗,每次对话都记录了......别说,这风格还挺像你的,患者说自己失眠多梦,主治医生司罕问他有没有做春梦。”

  司罕:“......”

  樊秋水道:“编写病厉的人很了解你。”

  顾问骞道:“著名的疯子医师,他在安乐的风格无人不知。”

  司罕道:“太出名也不好,崇拜者太多,模仿的就来了。”

  “你那是臭名吧,”樊秋水翻白眼,“那如果没见过病人,也没见过病厉,会不会郑子国和陈葛那段时间压根就不在安乐?”

  顾问骞道:“在的,姜河查过行程,两人那段时间确实去了安乐,而且我见过他们,在安乐。”

  司罕笑了笑,“我发现,顾警官总能见到些我见不到的人。”

  比如那个叫红日的高中生女孩。

  这不是什么好话,一直隐蔽的红日为什么在顾问骞去的第一天就主动露面,又为什么说看他是在照镜子。徐奔坦白顾问骞在Goat是个明星靶子后,这种“见到”就更可疑了。

  顾问骞倒是平静,“那反过来说,是你总是见不到一些我见到的人。”

  周焦也见过女高中生红日,司罕没见到。在红日互助中心的一扇红门房间里,徐奔曾和一个神秘人会面,说那是他的神,顾问骞找进去时空无一人,那个“神”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徐奔精神异常幻觉了,顾问骞一直怀疑那个“神”没有逃走,就在红日里。司罕对此也一无所知。

  “那我们还真是互补啊,顾警官。”

  前座气氛微妙,樊秋水咳了一声,“那只能先继续在三昧市等了,希望郑子国和陈葛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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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预后档案·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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