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最后的审判】 夏娃二号
穆戈2025-10-18 13:384,306

  “不可能是三昧市传过去的,两座城市来往的人这么多,女巫病真要扩散早就遍地开花了。”副队激动道。

  昧州市局刑警大队队长荣秉,问视频会议里的人:“申城是怎么确定感染女巫病的?三昧市的女巫病持续一年了,科学院都无法证实病原体,对疑似感染者做开颅手术也没找到女巫寄生虫,理论上来说,女巫病还“不存在”。”

  申城市局刑警大队队长姜河道:“申城的疑似感染者也都梦到了同一个对象,但比起郑子国五人的明确性,程度轻得多,他们只能描述出模糊画面,说看到一只飘在海上的白色垃圾袋,说那垃圾袋是个人,但太远了看不清面目。”

  郝建国嗤笑一声,“你们把一个垃圾袋说成新的女巫预告对象,拿这来跟我们碰瓷?”

  姜河冷静道:“毕竟0号病例是在三昧市出现的。也不止是因为这些才怀疑申城感染女巫病的,还因为女巫也出现在了申城。”

  昧州市局的人一愣,“窦卡珊吗?”

  “不是,有监控捕捉到了红日出现在申城街头。”

  副队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红日现在就在昧州市局的羁押室里。”

  姜河发来了多组不同场景下的监控画面,甚至有出现在网友照片背景里的,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画面里被圈出的红衣女孩,荣秉问:“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最晚的就在一小时前。”

  “不可能!”副队跳脚道,“红日是前天来昧州市局自首的,一步都没再踏出去过。”

  郝建国道:“就这像素,说是随便哪个高中女生也行,五官都看不清楚,怎么就确定是红日了?”

  姜河放出了另一个视频,来自三个月前的红日互助中心,是顾问骞和周焦与黑门后的红日交流时的监控录像,“申城市局不是第一次与红日打交道,对于红日,我们比你们了解得多,经过数据比对,判定是同一个人。”

  昧州市局与申城市局的第一次Goat专案联合视频会议,以双方不欢而散告终。

  荣秉盯住桌前的监控,里面的红日在羁押室安安静静坐着。

  副队快速离开又快速回来了,“她在!你交代过绝不允许这里重蹈申城市局的覆辙,让线索死在牢里。我们对她重兵把守,一个六平米的羁押室放了四个监控,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每天要去看她三次!”

  会议室沉默得吓人,在坐的都是孟局同意列入Goat专案组的核心成员。

  荣秉看向顾问骞,自两地视频会议开始,这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突然想起顾问骞审讯红日时,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红日吗?

  -

  女巫出现在申城的消息迅速蔓延,昧州市局被骂声淹没,说他们欺骗群众,私下放走了女巫。

  申城市局再联络他们是在五天后,姜河抓到在申城游荡的女巫了。

  大屏幕上,左边是申城市局里的女巫,右边是昧州市局里的女巫,长相,衣服,动作,神态,目光,全都一模一样,她们恬静地坐着,目光蒙昧如同未开化的夏娃,仿佛隔着监控在彼此对望,真是一对完美的俄罗斯套娃。

  两地警方都诡异地沉默着,谁也无法说出话来,真的存在两个红日。

  这幅共享两地羁押室监控的画面,此时也出现在三昧市大街小巷的屏幕里,正有两千万人在观赏这对俄罗斯套娃。

  周焦的倒三角眼频繁地左右移动,尽管依旧面无表情,但如果熟悉他的预后小队都在昧州市局,能看出这小孩的诧异。

  荣秉问:“认得出哪个是你在申城红日互助中心见过的红日吗?”

  周焦摇头,他完全分辨不出来,哪个都像。

  良久,小孩似乎是放弃了辨认,从小书包里掏出平板,调出一幅画递给顾问骞。

  顾问骞看着那画久久不语,将之投影了出来。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哪怕是视频会议对面早已见过这幅画的姜河,也难以维持镇定。

  《最后的审判》,米开朗琪罗绘制在西斯廷天主堂墙上,举世闻名的壁画,描绘了末日到来时,耶稣对全人类进行最终审判,以决定他们灵魂归处的场景,画中总共有四百多个人物,构图磅礴,细节形象,每个人都行色迥异。

  但周焦调出来的这幅《最后的审判》与原版不同,它来自一个受过艺术训练的高级创作型AI,当训练者不再给它主题,要求它自由创作后,它沉寂了很长时间,一年后突然交出了这样一幅临摹画。

  这幅临摹画中,那个AI将衣饰全都去除,四百多个人物都恢复了原本的裸体,但让人惊讶的是,AI让这四百多个人物都共享了同一张脸——红日的脸。

  耶稣、圣母玛利亚、天使、门徒、善人、恶人、魔鬼、亡魂,全都由红日所扮,同一张脸,神情随不同的人物状态变化,四百多个赤条条的红日在这幅末日景象中毫无违和。这幅画放大到投影上,众人头皮发麻,久久无言。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郝建国也寒毛直立。

  周焦道:“这幅画是我在一个私密的AI论坛见到的。画刚问世时,没人知道AI给画中所有人物换头的这个女性是谁,以为这张脸是AI原创的,大家都叫她“神秘女郎”。我第一次在申城的互助中心见到红日就觉得她眼熟,直到走进她在地下广场的房间,我才想起这幅画,“神秘女郎”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从未有人发现这点。”

  副队快神志不清了,“那个AI为什么画她?它认识红日?”

  “不知道,它创作完这幅画就彻底沉寂了,这幅画一直是个迷。”

  一道青灰色的光突然打在了投影上,光点聚焦在画作中央,在耶稣和圣母玛利亚左下方的两个人身上打圈,顾问骞道:“司罕说这幅画中,左边拿梯子的男人被普遍认为是亚当,他身后披着头巾的女人,被普遍认为是夏娃。在红日地下广场,我们在红日房间的床头发现了一行指甲刻字——红日:夏娃二号。”

  “红日是夏娃二号?”这个指代性的称呼引起了昧州市局的注意。

  荣秉总结道:“所以这幅画上,其实也是四百多个夏娃?”

  周焦补充道:“那个私密AI论坛里的会员,解读这幅画时,都把这位神秘女郎称为“完美女性”或“人类祖母”。”

  完美女性,荣秉默念着这四个字。

  两地的视频会议在诡异中走到了尽头,结束前顾问骞突然喊住姜河,“让她说句话。”

  -

  这日之后,荣秉将那副红日版的《最后的审判》打印出来挂在会议室,巨大的画覆盖了整面墙,每个人物都能看得清楚。

  来往的警察总会瞥它一眼,在心里问上一遍——这片土地上还有没有其他红日?在其他地方如点火般蔓延女巫病?会不会真的有四百多个一模一样的女巫如繁星般散开,四处播种,密密麻麻,像寄生虫那样,挤满社会?

  那夜,这对“完美的俄罗斯套娃”让人印象深刻,三昧人的梦里都出现了相似的光景——在一望无际满是人的街头,自己大喊一声,所有人转过头来,都是红日的脸,她们蒙昧天真,冰冷理性,浩浩荡荡地前进着,终点是一座完美的花园,因完美而恐怖。梦中人在花园里重逢。

  红皇后的话语回荡在人们梦里,“有一座定制的花园在前方等着所有人,你们要温驯地走回其中吗?”

  樊秋水仿佛彻底疯魔了,没日没夜地在墙上画那副红日版的《最后的审判》,连会被罚款都不在乎了,一周时间,他就把核心构图临摹了出来——耶稣复活归来,对世人进行审判,善者进入天堂,恶者被拖入地狱,画中的红日分饰了所有角色,她既是审判者,也是被审判者。

  总统套房的四面墙上,只有一处位置被绕过了,女巫病的Logo。

  酒店经理毕晓普来看过后,没有要求他们赔偿,只要求樊秋水将这幅草图画完,她会请专业团队来完成后续的精度绘制。她离开后,将这间套房门上挂的名字板,换成了“最后的伊甸园”。

  司罕欣赏着墙面,“你不考虑朝这个方向发展吗?你的艺术天分很高。”

  樊秋水道:“不,我只有模仿的天分。”

  司罕沉默了,顾问骞跟他提过樊秋水在模仿继父,用模仿恶,去抵御恶。

  “模仿不也是种伟大艺术么,它让不同的灵魂得以共存。”司罕表情不明道。

  又一个在恩多酒店醒来的早晨,顾问骞沉思寡言,周焦苦大仇深,樊秋水亢奋疲惫,三人像三具被吸干的僵尸,只有司罕这个常年不睡觉的反而精神不错,哼着小曲,将果酱抹到面包上,挨个投喂僵尸,周焦是葡萄味的,樊秋水是菠萝味的,顾问骞是蜂蜜味的,他自己是腰果梨味的。

  司罕叹道:“恩多酒店真是厉害,连腰果梨味的果酱都有,一般人只知道腰果,哪知道腰果梨。”

  周焦和樊秋水吃着面包,味同嚼蜡,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顾问骞倒是给了点反应,撕走了司罕手里一半的面包,嚼了一口,面露嫌弃,“又酸又涩,你们为什么喜欢吃腰果梨?”

  “因为我也是只假果。”司罕笑嘻嘻道。

  很好,今天也是谜语人司罕,顾问骞的晨醒结束。

  看着三人浑噩愁苦的模样,司罕随口宽慰道:“也许你们想复杂了,说不定,她们就只是一对双胞胎呢?”

  -

  司罕还真说对了。

  几小时后,顾问骞坐在昧州市局的临时羁押室里,四个监控对准红日,小姑娘朝他天真地笑笑,“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是双胞胎,我是姐姐红日,她是妹妹冥古,我和她是一对反义词。”

  顾问骞道:“申城市局的红日也说了一样的话,她是姐姐红日,你是妹妹冥古。”

  “那么你相信谁呢?”

  顾问骞道:“你不是红日。”

  “这么肯定?”

  “你不是我在申城红日互助中心黑门后见到的红日。”

  红日开心地拍了拍手,“你是第一个能分辨我们的人,但我真的是红日。”

  顾问骞没再纠缠这个问题,“红日是夏娃二号,那么妹妹冥古是夏娃一号吗?”

  红日摇头,“我和她都是夏娃二号,我们是同时出生的一体两面,怎么能划分开呢?”

  顾问骞沉思片刻,问,“你和她都是夏娃二号,那我呢?你说我和你们互为镜子。”

  隔壁监控室的荣秉一愣,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问。

  没想到红日真的回答了,“亚当二号,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顾问骞没说话。

  红日笑了笑,“太俗套了是吗?但高度概括的东西都是俗套的。”

  “高度概括?夏娃二号,亚当二号,是指什么?”

  “名字就是答案。”

  顾问骞在互助中心见到另一个红日时就明白,她们不想说的东西是问不出来的,那个红日会说自己的身体是艘诺亚方舟,觉得身上的水流光了,就是不说得了什么病。

  顾问骞换了问题,“你们这对双胞胎,立场是对立的吗?”

  姜河抓住了另一个红日,证实存在两个红日后,顾问骞反倒觉得正常,这样有些事才说得通。

  女巫病是一年前出现的,那时身在三昧市的女巫应该已经背叛Goat了,因为Hobb是一年前追来的,Goat劫囚车让他来杀女巫,给的定位是三昧市,而不是申城,Hobb抵达这里的时间,可以证明女巫一年前就被Goat针对了。但红日三个月前还在申城为Goat运营地下生物工厂,而且自从工厂暴露后,申城的警备力量在所有交通关卡严密搜查她,她是如何悄无声息离开申城的?

  她根本就没离开过申城。一开始就有两个红日,一直处在两地。在这一年中,申城的红日还隶属于Goat,而三昧市的红日叛出了Goat。

  见红日不回答,顾问骞问得更直接,“你妹妹冥古也追杀过你?”

  “过?”

  “显然是”过“,你们现在的关系我不太明白,她这是做什么呢?她在申城躲了那么久,为什么在你被捕后,突然高调现身了?她在帮你把Hobb引去申城?当时还没人知道女巫是双胞胎,Hobb是会被骗的。”

  红日难得沉默了许久,蒙昧的目光闪出一丝世俗的思虑,“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心灵相通,她仿佛是我思想的分身,可我还是不明白她。可能因为我们从未一起长大,所谓的思想相通,也太遥远了。”

  “从未一起长大?”

  红日垂眉一笑,目光恢复蒙昧,“你听说过双生子研究吗?我和她的关系就可以用这个实验来形容,我们拥有几乎相同的基因组,却来自两个差异巨大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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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预后档案·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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