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火药和烟花
穆戈2025-10-18 11:466,249

  十字街上,信号灯由红转为了绿,盘桓在低空的无人机队组成了一个冒着绿光的飞天小女警,指挥交通,在夜空汇成一股嗖嗖作响的流星部队。

  在这条街上,无人机取代了交警,监控、路况检测、交通疏导、违规取证、信号优化,这些无人机交警在空中穿行,违规驾驶一旦被盯上,会被无人机追车,据说曾有人故意违规,直播了一出车子遛无人机,那人蹲了三个月的大牢。

  今日从昧州科学院离开后,司罕把周焦送回恩多酒店,又出了门,说去应一顿饭局。

  夜里灯都亮起来了,车流,人流,一眼望去,密度惊人。十字街像一桌女巫主题的摆筵席,大厦的女巫LED屏是鼎里沸腾的肉,商铺的女巫灯是斝里升腾的气泡,而摩肩接踵的人们像是簋里的饭,此时若落下一只巨手一抄,能捞起米粒一般的人群,这条街只是这座岛市的一小段缩影。

  司罕穿过马路,等他的人正站在信号灯下方,绿灯恰好跳成了红灯,将那人的脸照得红光洋溢,是前天在IPSC基地见过的那位接待员凯列班。已经下班了,这位称职的员工依然戴着黑色的巫师手套,胸前的“凯列班”名牌倒是摘了,他今夜还戴了一顶渔夫帽,无人机从他头顶飞过。

  “好久不见啊,司老师。”接待员凯列班开心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Hobb。”

  “你那天演得真好,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有点伤心。”

  “换个地方聊。”

  “怎么了,这里不好吗?多热闹,离你住的地方也近,你方便见我。”

  司罕不说话,一阵僵持后,Hobb作举手投降状,“好,换地方,司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违背你。”

  “漂亮话谁不会说,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Hobb转身沿着街道走,司罕跟着他,听他低低地笑,“你今天怎么没来俱乐部呢?昨天也没来。”

  没得到回应,Hobb继续道:“这里真热闹,地域富饶,人也富饶,不像我来的地方,土地富饶,人却贫穷,守着聚宝盆,过着苦日子,人们像虫子一样挤在一起,那不像种诅咒吗?神让我们一无所有地拥有着一切......三昧市有这么多灯光,你说像不像一种餐桌礼仪?菜品看起来更美味了,这座城市很擅长欺骗。”

  依旧没得到回应,Hobb也就明白了,没去到让司罕满意的地点前,他不会再开口。

  Hobb的步子稍快了起来,和司罕保持着固定距离,两人一前一后,陌生人那般,在这座容纳两千万人口的城市里,谁也看不出是旧识。

  拐过几个弯,Hobb将司罕带进了一处巷子,巷子很昏暗,与外边像是两个世界,连盏灯都没有,还弥漫着潮湿的青苔味,哪里的空调在漏水,滴答滴答,环境并不好,Hobb放慢了脚步,转身把手递给司罕,司罕直接略过了他。

  Hobb在身后看着司罕步履稳健,小跑跟上,走到他前头,“司老师的夜盲是治好了?”

  司罕顿了一下,没回话,继续往前走,步子放慢了一点。

  跟着Hobb又走了一分钟,出现了光亮,有铺子了,是在自家院子里开的茶铺,门口挂了一盏油灯,木门上贴着“福”字,像是过年至今一直没拆的,红纸都掉色了。

  走到这里,巷子里的铺子多了起来,小贩推车也有几辆,逛的人虽然不多,也不算冷清,这是一条很朴素的巷子,说朴素是和外界相对的,这是几天里唯一一处,司罕看不到女巫元素的地方。它像是外面那个女巫世界漏掉的一条缝隙。

  Hobb道:“司老师满意这里。”

  满意谈不上,清爽是有的,过于绚丽的色彩不适合一直留在眼里,但若是没有失去色彩,人也并不会发现这点。

  Hobb领着司罕进了茶铺,老板是个背上长驼峰的老头,年纪很大了,手脚却利索,提着长嘴壶过来倒茶,没问两人要喝什么,他倒了什么,他们喝什么,他似乎认识Hobb,点了下头,倒完茶就回到躺椅上继续摇扇打盹去了。

  司罕看着杯子里翠绿的茶水,又看了眼那老板,“你在这里跟人建立关系了?”

  Hobb笑而不语,嘬了一口茶,然后期待地看着司罕。

  司罕道:“真把关系当庇护所了?它是照妖镜,你是什么,就会照出什么来,不用我提醒你是个什么东西吧。”

  Hobb认同地点头:“所以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对吗?”

  司罕嗤笑一声,把杯子里的茶泼到了地上。

  盯着被土地吸收的茶水,Hobb垂下眼睑,笑着问:“司老师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

  “你不问我吗?”

  像是知道得不到回应,Hobb自问自答道:“我过得不太好,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来了这里......”

  “霍普,你都逃走了,还见我做什么?”司罕打断了他。

  “原来你还记得给我取的中文名字。”

  “我没有给你取名,它是你名字的音译。”

  Hobb笑了笑:“可如果你没有来到我面前,中文不曾出现在我生命里,我不曾知道自己有过一个遥远的母国,Hobb也不需要有音译不是吗?“霍普”这两个字,就是你带来的。”

  这个名字被喊出来,像是释放了什么通行权,Hobb整个人都放松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他像是那杯被泼出去的茶水,想要回到司罕的杯子里去。

  “那天在俱乐部见到司老师,我很惊喜,你说过东方人讲究缘分,我们很有缘分。”

  “霍普,缘分未必要延续,我以为它在莫桑比克已经结束了。”

  Hobb不吭声,又若无其事地问:“吃晚饭了吗?你这么晚才从科学院出来,还带了个孩子,肯定没顾上吃饭,我来的路上给你带了个饼,因为等了你好久,有点凉了,你垫垫肚子吧。”

  Hobb从里衣拿出一袋煎饼果子,递到司罕面前,“我让老板放了很多香菜,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司罕没去接。

  Hobb的手举了好一会,“哦”了一声,“一个精神变态可以伪装出关心他人的样子,但他的大脑会说实话,那你现在是需要扫描我的大脑,看看我此刻的关心,是不是活跃着完全相反的脑区,其实我正在想象你吃下煎饼后,被虫子穿肠破肚的样子。这里没有设备,你要带我去科学院吗?”

  Hobb的表情真诚,似乎真的要为了让司罕安心吃顿饭,去科学院自首。

  没有回应,Hobb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哦,这个说法也是不过关的,毕竟操纵局面是我这种人的拿手好戏,你不会听信我的任何话......”

  煎饼果子被接过了,Hobb停下了絮叨。

  还是温的,司罕掀开袋子,香菜都溢出来了,整只饼绿油油的,他吃了起来。

  Hobb安静地看着司罕进食,这个过程让他着迷,手有点发痒,他想摘掉手套。

  司罕将吃完的袋子卷好,塞进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只有这个了。”

  Hobb看了那橘黄色的糖好一会儿,笑出了声,“不行啊,司老师,你的手段怎么变蠢了?我可不会对这种甜腻腻的小玩意心软,别学那些傻心理咨询师啊,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是这个词吧,夺舍。”

  司罕拆开棒棒糖,将糖纸剥干净,递给他,“这是货币。你给我什么,我给你什么,这个煎饼是我买的。”

  Hobb的笑容隐去了,“在你眼里,我给的东西总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啊。”

  他接过了糖,塞进嘴里,橘子味的,“我来这里有一年了。”

  “捡重点说。”

  Hobb一顿,道:“我去你的学校找过你,但你不在那了。”

  司罕眯起眼睛,Hobb微笑道:“听说你又收了个学生,是个没有情绪但喜欢装出情绪来的布娃娃,司老师还是这么喜欢坏掉的东西,你是有我一个学生不够吗?”

  “霍普,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们是朋友。”

  Hobb眉眼一弯,挺满意这个答案,“你那位武警弟弟,知道你和我这个国际通缉犯做朋友吗?”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可他盯着我呢,司老师身边的麻烦真是太多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做武警的弟弟,真的是亲戚吗?”

  “你对亲缘关系还是这么感兴趣,家人找到了吗?”

  Hobb沉默片刻,露出了一口白牙,“你知道的,对我回避问题可不聪明,你这是在告诉我,他对你很重要。”

  司罕轻轻一笑:“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打听他吧,霍普,你已经无能到这份上了?”

  “当然不是,他算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吃顿饭,我们很久没聊天了。”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对话,是烟花炸开了。

  簇拥的火光散开成蒙娜丽莎的轮廓,是一场烟花秀,有重复点燃,几次炸开后,一幅燃烧的蒙娜丽莎在夜空缓缓落幕,巷子恢复朴素和宁静。

  茶铺老板只在最初被爆炸声惊扰得睁了眼,又闭上了,完全不感兴趣。

  司罕的眼里还有烟花的后效,燃烧的蒙娜丽莎降落到了这片昏暗的巷子,像是强行侵入了这个被外界漏掉的缝隙。

  “这里也脏了。”Hobb嫌恶道。

  司罕看了他一眼,Hobb似乎不觉得这场烟花秀是增色,而是对这仅剩的朴素空间的破坏,甚至污染。

  说起来,再好看的东西看多了也会腻,所以节日通常只持续很短的时间,保持新鲜感,不然会变成日常,人们就失去节日了。像现在的三昧市,女巫节似乎不是节日,而是日常了。

  是奇怪的,一个圣诞节从去年过到现在,那还是圣诞节吗?圣诞老人都会失去麋鹿、袜子和神迹的,耶稣都会厌弃重复庆生而拒绝诞生的。这股女巫风似乎刮太久了。

  但身处其中的人,即使倦怠也很难摆脱,人们已经习惯被琳琅满目的信息填满和麻痹,相信万物皆可欣赏,是危险的,信息接收太多,就不是欣赏,而是袭击了。

  现代人的大脑,和一万年前采集狩猎者的大脑其实没什么区别,而文化却以远超生物进化的速度发展着,人们是在用远古大脑面对今天眼花缭乱的超级文明,怎么会不出问题呢?这是现代人精神问题的底色。司罕常把现代人称为,追文明的人。

  “司老师,你也给我放过烟花的,还记得吗?”Hobb突然道。

  “不是在天上,是在地上,那天你隔着铁栅栏,在地上用彩色的火药画了一个我,点燃了它,画上的我被炸得一塌糊涂,漂亮极了,你说我就是那摊烧完后的东西。”

  Hobb的眼睛很亮,直径三毫米的黑色瞳仁里,似乎储存着当年的那副火药画,“那是过年的时候,你说中国人会放烟花驱赶年兽,我也需要放,那是我第一次过年,你说过完年,我就有故乡了。”

  司罕的表情很是无聊。

  Hobb继续道:“你那天问我,烟花的作用是什么?我说是人类麻痹自己的无用庆礼,你说我只对了一半,烟花其实是火药的新衣,用美丽麻痹危险。节日里的火药,和战争中的火药,烟花在模糊两者的界限,让危险变成艺术,是危险得以存续的手段。你说,当人们看到我,想到的是烟花,而不是火药时,那么混进人类社会就是简单的事。”

  他突然笑了出来,““故乡”两个字真是完美的烟花,人们听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讲故乡,也会产生同情。我们是敌人,但我们都拥有故乡,我杀了这么多人,但我们都拥有故乡。真是匪夷所思,他们怎么真的会以为人类都来自一个同地方啊。”

  笑得满脸通红的人渐渐收敛神色,恳切道:“司老师教的,我都学会了。你有夜盲,到了夜里喜欢找火光,然后你找到了我,这也是你说的。我是你的烟花。”

  司罕撑着下巴,像在欣赏什么可笑的东西,“你搞错了吧,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霍普,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我给你的火药画,和给你的棒棒糖是一种东西,都是哄你呢,哄你给我做实验,哄你跟我讲隐私。当时你不还嘲笑我吗?怎么,渡了个洋,脑子进水了?“

  Hobb脸上露出阴鸷,“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司老师都记着呢,我好感动。”

  司罕挥苍蝇似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愿意的话我能一直哄你,但我没功夫陪你玩,你也别跟我唱独角戏了,感动是什么?能吃吗?多少钱一两?你有这机制吗?人皮披久了真当自己是人了?”

  Hobb低着头,渔夫帽遮住了半张脸,他看着面前的空杯,“司老师,你给我倒杯水吧,糖太甜了。”

  司罕拿起茶壶,给他倒,倒满,语气变得体贴,“你的通缉令马上就要贴得满大街都是了,别把这当莫桑比克,警察找到你很快的,或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又要隔着铁栅栏了。”

  “那你又会研究我了吗?”

  司罕放下茶壶,站起身,“记性不好啊,霍普,六年前我就说过了,我对你没什么想研究的了。”

  司罕走出茶铺门,朝后摇了摇手,“谢谢招待,别再找我了。”

  Hobb望着面前满杯的茶,没有喝,他找老板要了个空瓶,小心翼翼地把茶水倒了进去,还是撒出来了一点。

  他把瓶子抱在怀里,坐在桌边盯着,直到撒出来的茶水干了,印迹都看不见了,才起身离开。

  -

  回到恩多酒店,前台的酒店经理毕晓普笑盈盈地和司罕打招呼,给他留了两个羊角包和一份鱼蛋糕,司罕看了会儿那条能以假乱真的鱼蛋糕,鳞片都栩栩如生,婉拒了,和她聊过几句,就回了房间,顾问骞不在,另外两个人已经休息了。

  周焦睡觉都皱着眉头,手里还攥着那“滑翔机”,看来是被樊秋水强拉上床的,不然这小孩又能熬一夜。

  樊秋水则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睡着了,整个人陷在摇篮里,安逸地做着什么梦,电视还开着,灯也大亮,对他的睡眠完全没有影响。

  司罕靠着墙看了这两人一会,才进了浴室,门上锁,打开排风扇,水龙头和花洒。

  出来时,他浑身都湿了,衣服还没换。

  他轻轻走到沙发床边,想帮樊秋水把地球仪灯关了,沙发上的一本画册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见过樊秋水在上面作画,是这个红发男人为数不多的爱好。

  画册的封面是一只在空中下坠的鳄鱼,司罕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是本连环画,通篇只有黑色笔迹,但画工精细,看得出画者的用心。

  这本连环画的主角是一条鳄鱼,在它出生的时候,一场龙卷风经过河流,把它卷走了,被卷走的鱼虾很快都随着暴雨降落在其他地方,下了一场又一场鱼雨,但始终没有轮到这条鳄鱼,它被裹挟在气流里,一直在空中远行,在即将绕地球一周时,它终于随着一场大暴雨落了下来。

  那时它已经不是小鳄鱼了,它在流浪的云层里长成了大鳄鱼,一落下地,就是让人恐惧的凶兽。它未见过父母,未识得同类,未理解河流,未领会长大,它只有想要回到地上去的原始冲动,却不知道为什么终于落地后,没有谁迎接它,只有来自其他人的恐惧和驱逐。

  其实只差一点,气流就能将它送回被卷走时的故乡河了,就是这一点的距离,它永远回不去了,只能在咫尺天涯做一条从未在地上长大的大鳄鱼。

  画册被拿走了,樊秋水不知何时醒的,脸色很臭,“没人教过你,不经过同意别碰别人的东西吗?”

  司罕双手作投降状,“不好意思,好奇。”

  樊秋水把画册塞进登山包,拉上拉链。回过头,却见那惯常厚脸皮的笑面虎在走神,“你怎么了?”

  “没什么,故事很有趣。”

  “有趣吗?不悲惨吗?”

  “因为悲惨,所以有趣。”

  “你变态吧。”

  司罕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回房间睡吧,这沙发换人了。”

  才歇业了片刻的沙发床又陷了下去,流沙一样将司罕拥住。

  樊秋水直摇头:“有床不睡睡沙发,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这沙发有什么魔力,女巫下过咒吧?”

  樊秋水回房睡去了,客厅恢复了安静,只剩一盏地球仪灯开着。

  岩浆般的光缓缓淌过地形,在昏暗的客厅里投影出橙红色脉络,司罕用手指拨弄地球仪,这些脉络便转过天花板,转过窗帘,转过马蒂斯的《舞蹈》画像,转过女巫摘苹果的logo,这错综复杂的大地脉络,多像神经系统。

  大地的脉络、百川的走势,是地球的神经系统,经过数代人类改造,如今被抽象到小小的一个球体里。他们可能也只是站在一个更大的地球仪上。

  套房的门轻轻地开了,顾问骞回来了,和沙发上的司罕对视一眼,进了浴室洗漱。

  连续的水声隔着门响起了,有催眠作用,司罕试着在这规律的水声中寻找α波的踪迹,却越想象,越清醒。

  他放心了。他闭上了眼。

  -

  翌日,预后小队慢悠悠地吃了早餐,今天谁都不着急,经过这几天已经有数了,急不来,顾问骞和樊秋水还去晨跑了,带了小吃回来。

  樊秋水把小吃分盘装,便宜的路边摊往精致的餐具里一摆,价格看上去就升了档次,他把花瓶里枯萎的大波斯菊拿出来,换了一丛晨跑摘的菖蒲。

  司罕分到了一碗胡辣汤,他正要喝,面前的汤就被移走了,是洗完手出来的顾问骞,“他不吃香菜。”

  樊秋水“哦”了一声,“给忘了,这绿的。”

  顾问骞把一碗白粥移到司罕面前,“你吃这个,养胃,你昨晚吐了一马桶。”

  周焦的倒三角眼追过来,“为什么吐?”

  “我冲干净了。”司罕有些尴尬,大清早吃饭呢聊这个。

  “嗯,我鼻子好使。”顾问骞道。

  司罕端起白粥,这粥是真白,什么都没加,但挺稠的,米粒交融在一起,他看了会儿,把粥喝干净了。

  出门时已经快九点了,四人上了车,齐刷刷地系安全带,检查手台,然后对表。

  红色悍马驶出去后,车内不时响起饱嗝,早餐有韭菜盒子,司罕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后座的周焦和樊秋水,葡萄和菠萝的香精甜味盖过了韭菜味。

  过了会,顾问骞朝一旁伸手,“我的呢?”

  司罕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根,蜂蜜口味的,他拆了包装,塞到了自己嘴里,“最后一根,你没有。”

  “......”

  顾问骞收回手,继续开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 【女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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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预后档案·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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