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本就是个纨绔,不过靠着宋老太爷的人脉和财力,买来了个不错的名声。
和宋江一样,他这人也颇善伪装,平日里虽说待人和善,可内心却是比宋江还要狭隘、阴鸷。
今日他得了宋老太爷授意,要来衙门中寻个差事,也好照应宋江一些。
可到了衙中,却是连个理会的人都没有。
一路走过来,他虽说不满,却也毫无法子,只好来了这值事房,想寻宋江的徒弟张文远帮忙。
结果一道值事房外,他就又吃了个闭门羹。
心中愤愤不平之下,宋清只得返回家中,寻了宋江,让其和自己一起过来。
结果等两人赶到时,张文远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两个书吏,让他们在这里暂且等候。
这也就是宋江这般心思深沉的人物,若换了旁人,被旧部如此对待,只怕早就要发火了。
此刻宋江训斥完了宋清,心中也开始盘算,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所以众人才对自己如此避讳。
方才书吏的话,他其实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知道张文远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做了这么多年的衙司,很多时,不需明说,他也足以猜透内情。
可如今这局面,他却是见所未见,更别说揣摩出什么东西。
就在宋江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衙司怎么在这儿站着?”
宋江闻言,扭脸一看,却见来人正是小贩唐牛儿。
此刻,唐牛儿扛着根扁担,显得十分欢喜,显然是刚刚送过货之类的。
宋江笑道:“唐兄弟怎么来了这里?”
唐牛儿解释:“今儿衙门里不是来了新老爷吗?不少人都去拜会了,我便被喊来帮个忙,把一些礼物什么的,搬运到馆驿去。”
听到这话,宋江脸色微变。
他昨夜才见过新县令,当时县令可没说过今日回来赴任。
而且若真是正式上任,那这时候,自己更是炙手可热,张文远等人,怎敢如此轻慢自己?
他这边心里胡思乱想,馆驿那边,却是无比热闹。
原来,因为有了王修的暗示,新县令终于结束了,决定正式露面,结交一些人脉。
但因为他还要等王修的计划达成,所以虽说露面了,却并没有正式进行交接,只是住在馆驿中,对外则自称偶感风寒,需要休养几日。
对此,县令时文斌也乐见其成,在例行拜访后,便返回府衙了。
而本地乡绅等人,由于不是官府中人等原因,其实大多还没得到消息。
张文远方才躲着宋清,是心里还对昨夜的事感到惶恐。
而此刻消失,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试着攀附新任县令。
说穿了,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可偏偏组合起来,却给人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宋江眼眸转了几转,扭脸冲宋清说道:“你先在这里等候,我去拜访一下新任县令大人,等会儿便来接你。”
言罢,不等宋清回应,宋江便疾步出门,朝着馆驿赶去。
不多时,馆驿。
当宋江赶到时,不少人都已经走了。
但即便是如此,馆驿的管事依旧站在门口,满脸皆是笑容。
由于接待了新县令的缘故,他今天可也收到了不少礼物。
而且从新县令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瞧见宋江过来,管事忽然想起了新县令交待过的话。
他当下板起脸来,上前几步,抢先拦住宋江去路。
“宋衙司,您这么急,是要去哪?”
宋江平日里可是看不上这管事的,加上心中觉得自己是新县令的亲信,便更是对其十分不屑。
“我有事要见新来的大人,你速速让开!”
听到宋江这话,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冷着脸,冲宋江说道:“大人交待过了,你和雷横都头过来,皆不予接待。”
听到这话,宋江脸上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问:“大人怎会如此说?我和他可是——”
没等宋江说完,管事便又说道:“大人说了,你和雷都头都带着通匪的嫌疑,事情重大,在没查清楚之前,他不便见你们。”
言罢,那管事推了推宋江,道:“衙司若没别的事,便请回去吧。”
可能是怕宋江另寻借口,那管事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另外有事,也去见时大人,这交接还没完成呢!”
留下这么一句话,管事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宋江。
看着馆驿缓缓关闭的大门,宋江心里一阵不解。
就在这时,张文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非但如此,新县令居然更是亲自将其送到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宋江眼力极好,虽说门内光线较暗,可他却一眼便看清了。
只是瞬间,一股不好的鱼干,便在宋江脑海中生了出来。
而张文远辞别县令后,一出门,便瞧见了宋江,脸色也显得有些古怪。
他小跑着来到宋江面前,十分标准地行了一礼。
“师傅,您今儿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您在家的歇息的吗?”
他这话其实是在试探,可被宋江听了,却是带了几分敌意。
宋江哼了一声,一面上下打量张文远,一面轻声回答。
“没想到啊,做了衙司,就是不一样,如今见到我这师傅,都觉得碍眼了,是吧?”
张文远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要东窗事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解释时,宋江的话,却让他又安心不少。
“这位新来的大人,可是我的同窗,即便你再怎么巴结,也没我的关系亲近。
况且你们张家的产业虽说也不小,但比起我们宋家掌握的那些,却也只是富,却并不贵;你觉得新县令会倚重谁更多啊?”
张文远可不是傻子,听到这些,自然明白,宋江是在为了自己来见新县令而感到不满。
他眼睛一转,道:“旁人都来了,我也只好跟着,免得被新大人觉得,我这人不懂礼数。
在我心里,师傅您才是衙司,就算巴结,那我也是巴结您老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