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人世间最大的恶
柳纤儿警惕地瞅了一眼身后正在和胡老三对峙的子煜和小七，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诛心阁。夜郎君。”子夜镇定地回答。
“原来你就是夜幽王！”柳纤儿露出又意外又疑惑的表情，“可是，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
“我们之间是没什么仇怨，但他有——”子夜指了指她身后的小七。“诛心阁接下了他的单，自然要为其负责。”
“胡老三，你做梦都没想到吧？你会在这里遇见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小七拿出一把匕首，咬牙切齿道。
“胡老三！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究竟做了什么？还把诛心阁给招了来！”柳细儿指着他，狠狠地骂道。诛心阁的夜幽王有多厉害，她可是早有耳闻。
“我就说，当初不该收留他，你们姐俩都不听我的！这下麻烦了吧！”曹久嘟囔道。
“行了！你闭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柳细儿喝道。
曹久见她面露愠色，立马悻悻地闭嘴不言。
胡老三哭丧着脸，面露愧色。“冤枉啊！小七！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娘她真的是上吊自杀的，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小七痛恨地瞪着他，“哼！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的鬼话就可以把我糊弄过去吗？我告诉你，我已经请人开棺验尸了，我娘她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胡老三忽然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说：“我……就算是这样，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但紧接着他的眼睛骨碌一转，似乎有了主意，神色也恢复如常。“你怎能一口咬定你娘是我杀死的？是，我承认，以前我对你娘的态度不大好，可是，那也只是偶尔发发脾气而已。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有什么理由杀她？”
“你真是死鸭子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要证据是吧？好！今天我就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小七从怀里掏出一根布条，把它在胡老三眼前晃了两晃，“这个布条你总不陌生吧？这是在我娘的指缝里搜到的。你猜怎么着？我在你家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件外衣，那上面正好缺了这么一道口子！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老三大惊失色，他没想到竟然是一根小小的布条暴露了自己。“小七，你听我说……我……我当时喝醉了酒……你知道的，你娘一向不喜欢我喝酒。她……她要过来夺走我手里的酒瓶……我是一时糊涂才……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就是故意的！”朝闻突然走了出来，然后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就是验尸的人。我可以证明你杀赵王氏的确是故意为之。”
“笑话！人死都死了！还怎么证明？”柳细儿一脸不屑，“难道你还能突然让死人开口说话不成？”
“我自然不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不过——”朝闻神情肃穆，以一种正义凛然的语气说道：“我能为死人伸冤！”
“哈哈哈……小娘子年纪挺小，口气倒大！你倒是说说看——”柳细儿露出怀疑的神色。
朝闻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她指着胡老三，朗声道：“那日你根本没有喝酒！如果你当真手里拿着酒的话，那么，据你所说，赵王氏在和你争抢酒瓶的时候，衣服上一定会不小心溅上酒渍。可是我在尸检的时候，发现赵王氏的衣物上根本没有任何酒渍。更何况——”朝闻指了指他的脖子，“你的脖子上还有被赵王氏抓伤的痕迹。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胡老三急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脖子，随后眼里放射出两道凶狠之光。“哼！人就是我杀的！那又怎样？老子生平杀猪宰羊无数，杀个人又有什么稀奇？”
柳细儿忽然厉声骂道：“胡老三！你干的好事！”
“哎！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曹久气得直跺脚。
柳纤儿却冲子夜嫣然一笑，用一种极其讨好的温柔语气说：“夜郎君，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们要寻仇的对象是胡老三，那么我们就将他留给你好了！还请您放我们一马！”
曹久也满脸堆笑，附和道：“是啊！夜郎君，您放心，只要您放过我们，日后咱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们——”胡老三气得满脸涨红，“想我胡老三替你们做了多少事，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见我落难了，就想卸磨杀驴吗？”
“胡老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招惹的，可怨不得我们！”柳纤儿面无表情地说。
“哼！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吗？”
“胡老三！你——”
子夜似笑非笑地答道：“很抱歉，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难道夜郎君也要滥杀无辜吗？”柳纤儿大失所望，厉声问道。
“诛心阁从不会滥杀无辜，却只诛杀天下恶人。”子夜指了指马车，冷冷地说：“这人世间最大的恶莫过于略卖人口，导致人家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你们说，诛心阁杀几个人人痛恨的略人，算滥杀无辜吗？”
“当然不算！”子煜朗声道。
“你——”柳纤儿虽然表面上极力保持镇定，但心里却慌乱不已。
反倒是柳细儿神色淡定，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哼！跟他费什么口舌！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说完她从胸前掏出十几根粗长的钢针。
她拿针的手势让子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花十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跟他们拼了！”曹久似乎铁了心要杀出一条生路。他的两只手里登时多出了两把短刀，刀锋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寒光四射。
柳纤儿提醒道：“妹妹，妹夫，素闻这夜郎君的武功神出鬼没、变化多端，我们要多加小心！”柳纤儿从腰间抽出一条白色长绫，那条长绫足足有几十尺长。
“先合力围攻夜郎君！”柳细儿早就看出这里面就属子夜最厉害，她决定擒贼先擒王。
子夜望了望不远处的一棵高树，悠悠道：“楚兄，戏看够了，也该现身了吧！”
罗楚亭闻声从树上飘然而下，站定之后，轻摇折扇，微笑道：“哈哈哈……夜兄，我还以为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包圆呢！”
“竟然是你！”柳纤儿十分惊讶地看着罗楚亭，脸上现出怨恨的表情。“哼！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罗楚亭狡黠地看着她，说：“我自然不是什么东西了！前儿个你不是还说我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吗？怎么？才过两天，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姐姐，别跟他们废话！我来对付这个夜郎君，你和当家的去对付其他人！”柳细儿话音刚落便飞出十几枚钢针。
十五、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那钢针像雨点一样密密地射向子夜，就在钢针快要接近他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子夜掀起披风，顷刻间就将所有钢针挡了下来。柳细儿见一击不中，再次飞出一排钢针，这次的钢针更小，却也更密，那阵式如同一群飞蚊黑压压地朝他袭来。子夜却毫无惧色，只是很冷静地瞅准时机，解下披风向“蚊群”盖了过去，“蚊群”瞬间就被扑灭。
柳细儿连出两招，均被子夜轻松化解，顿时怒气横生，眼里似要喷出一股火焰。她双脚分开站立，随后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两下，直震得她硕大的胸脯和脚下的地面颤动不已。接着，她从袖中又掏出更多的钢针，这一次，她的两手各抓了一大把钢针。只见她双脚忽的在地上一跳，那肥胖的身子竟然像个敏捷的燕子般一下飘到半空中，她随即松开双手，像仙女撒花般把那些钢针抛了下去。一根根钢针像离玄的箭一般飞向了四面八方。
巧妙的是，那些钢针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偏偏绕开了自己人，只冲着对手一方射去。饶是子夜和罗楚亭这样的高手也有点措手不及，只能竭尽全力避开。子煜倒是用长剑勉强挡开了钢针，但小七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本就不会什么功夫，全凭一身蛮力在跟胡老三打斗。那钢针不仅速度极快，力道还大，他躲闪不及，全身上下被针扎了十几道。他倒在地上直打滚，好像正被万千虫蚁啃食一般，浑身钻心地疼。朝闻离得较远，并未被钢针伤到，但她看见小七疼痛难忍的样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到他面前，为他疗伤。
朝闻正在全神贯注地为小七一一拔出钢针。子夜见状一脸焦急地飞到她身边，守在一旁保护着他们。子煜和罗楚亭也紧随其后，与子夜一同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
“哈哈哈……大名鼎鼎的夜郎君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柳细儿慢慢朝他们走去，脸上现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曹久、柳纤儿和胡老三也跟在她身后，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仿佛在他们面前的几人是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经过刚才的一战，子夜这才晓得，这群人里最厉害的角色竟是这个不起眼的肥婆柳细儿。她使的那一手变幻莫测的钢针的确不可小觑。难怪连柳纤儿和曹久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若是在平时，仅凭他一人对付他们就足矣，但现在，他不得不分出心去保护朝闻和小七，因此，也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这钢针上有毒。和上次花十娘使的是同一种毒。”朝闻神色忧虑，因为她发现小七脸色乌青，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如果再不解毒，他很快就会毒发身亡的。
朝闻对子夜说：“我现在要为小七解毒，绝不能受任何干扰。”
“好！我们会保护你们！”子夜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对付柳细儿的法子。
“这个或许会对你们有用！”朝闻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椭圆的石头扔给他。
子夜一看喜形于色，原来这竟是块磁石。有了这磁石，他就不怕柳细儿的钢针了。
“怎么样？夜郎君，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柳细儿一脸挑衅，似乎一点儿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做梦！要我们投降是绝不可能的！”子煜催了一口唾沫。
“娘子，我看他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跟他们啰嗦！直接杀了他们！”曹久伸出短刀，恶狠狠地说。
“我来对付这个小白脸！”柳纤儿瞪着罗楚亭，将长绫抛了出去，那长绫登时像一条长蛇一般朝罗楚亭袭来。
罗楚亭一个纵身飞了出去，顺手将手里的折扇抛向柳纤儿，折扇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向她砍去。柳纤儿轻盈地一闪，躲过了折扇，却不料，罗楚亭不知何时拿起长绫的一头，飞到她身边，围着她缠绕了一圈，像包粽子一样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柳细儿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朝罗楚亭飞去了一排钢针。罗楚亭却毫不躲闪，一把提起柳纤儿，自己则置身她背后，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竟是柳纤儿中了钢针！
“姐姐！”柳细儿气急败坏，但她投鼠忌器，不再敢使出钢针。
“想要救你姐姐，就拿出解药来！”子夜冷冷地说。
柳细儿犹疑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瓶解药，抛给子夜。他接过解药，给柳纤儿喂了几粒药丸，不一会儿，她的气色变得好转。子夜又把解药交给朝闻，朝闻立马给小七服下，没过一会儿，小七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七八成。
柳细儿见姐姐救活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忽然，她快速靠近胡老三，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用右脚死死抵在他的肥肚腩上，直疼得他呻吟个不停。“胡老三我交给你们，放了我姐姐！”
“柳细儿，你个毒妇！哎呦……疼死我了……”胡老三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说过，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子夜面无表情地说。
“夜郎君，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曹久怒道。
“胡老三！”小七突然冲到胡老三跟前，抓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娘！”
“咳……咳……”胡老三被他抓了透不过气来。小七稍微松了松手，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胡老三叹了口气，说道：“我……我本不想杀死她的！都是因为你娘她……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你倒是说！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小七涨红了脸，怒问道。
胡老三只是一个劲地哀叹，无论小七怎么摇他，他都闷声不语，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因为你娘撞破了他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子夜突然说道。
“什么秘密？”
“胡老三说的不错，他的确没有理由杀你娘。虽然他经常对你娘拳打脚踢，但留着这么一个可以伺候人的、又对他言听计从的老妈子，可远比杀死她冒的风险小。然而，他最后却对她痛下杀手，那就证明你娘她可能知道了胡老三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你娘无意间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个干着略卖女人和孩子勾当的略人。你娘本身就是被略卖了好几道，所以对此深恶痛绝，于是打算悄悄去告官。没成想，胡老三发现了她的异常，所以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她杀死，然后伪造成了上吊自杀的假象。”
胡老三抬起头，无力地看了小七一眼，然后沮丧地说道：“不错。他说的都对。你娘她不该斩断我的活路……我恳求过她，请求她不要报官告发我。但是——”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但是那个贱人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暗地里却还是打算将我给告发了！你说，我能不弄死她吗？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畜生——”小七拿起匕首就像他的胸口刺去。他看着胡老三惊愕的脸庞，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娘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娘——”
十六、玉锁的秘密
柳细儿刚才趁大家不备，一把拉住了小七，然后用粗壮的胳膊扼住了他的喉咙。“想要救他，就用我姐姐来交换！”
“哈哈哈……”小七虽然大笑不止，但眼里却涌出一汪泪水。“夜郎君，小医仙，谢谢你们！帮我报仇雪恨。你们放心，小七绝不会连累你们的！”
“小七，你不要做傻事！”朝闻发现他眼神黯淡了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娘死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娘——儿子来陪你了……”小七最后冲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咬舌自尽了。
“小七——”朝闻泣不成声，丝毫没有注意到柳细儿的那双利爪正悄悄伸向自己。
就在柳细儿即将得手的一刹那，子夜一个纵身跃去，挡在朝闻身前，他的胸口登时被柳细儿抓得鲜血直流。柳细儿见“黑虎掏心”的招数不管用，又趁其不备，迅速甩出几根钢针，子夜因为一手捂住了胸口，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只好拿出朝闻给的那块磁石抵挡。出乎柳细儿意料的是，那些钢针瞬间就被磁石给吸了过去。
柳细儿见连钢针也不起作用，气得牙痒痒。还没等她使出第三招，子夜一个瞬移，早已飘到她身后，将她和曹久都点了穴道。
“呸！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光明正大跟姑奶奶打一场！”柳细儿虽然人僵住没法动弹了，但嘴却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
子夜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朝闻面前，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朝闻摇摇头，嗔怪道：“你自己都受伤了，还有功夫来关心别人！”说罢拉他坐下，然后取出金疮药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你不是别人。”子夜看着她的眼睛，一脸深情。
朝闻一时语塞，满脸羞涩，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埋头不语，默默为他疗伤。
这时，子煜快步走到柳细儿跟前，用一块布堵上了她那张臭嘴，他觉得耳根子瞬间清静了许多。突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部看起来。柳细儿怒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他要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似的。
曹久以为他是个登徒子，想要轻薄自家娘子，气得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敢动我家娘子一根汗毛，老子跟你拼命！”
罗楚亭见此狂笑不止。在他看来，只有他那种瞎了眼的男人才会把柳细儿这样又丑又黑的肥婆当成个宝。子煜怎么可能会对这种老女人感兴趣？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傻眼了。因为他亲眼看见，子煜将他的右手伸向了柳细儿的胸部……
“不是吧？子煜，你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楚亭眼睛睁得溜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突然，子煜从柳细儿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玉锁。接着，他又从自己的脖子里掏出另一个玉锁。他喃喃自语：“云舒说的没错。这两把玉锁真的是一模一样——”
“奇怪！”罗楚亭一脸疑惑地盯着那两个玉锁，“子煜，为什么你们会戴着一模一样的玉锁？”
子夜看向曹久，目光冷峻。“说，这玉锁怎么来的？”
“姐夫！不要——”半天闷不吭声的柳纤儿突然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罗楚亭怕她多嘴，连忙点了她的哑穴。柳纤儿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曹久刚才本来就有些欲言又止，被柳纤儿这么一提醒，干脆闭口不言了。
“说——”子煜的眼睛里燃烧起一股怒火，“这玉锁哪儿来的？”他见曹久仍旧沉默不语，便伸手扼住柳细儿的喉咙，“你如果再不说，我就掐死她！我说到做到！”
柳细儿被他卡得快喘不上来气，连连用眼神哀求曹久救她。曹久像是被捏住了七寸，只好无奈地说道：“这玉锁是我当年从一个略卖的小男孩那里夺来的。和那个男孩一起被略卖的，还有他的弟弟。原本，我们打算把这兄弟俩卖给有钱的大户当仆人使唤，谁成想，那个大一点的男孩极其聪明，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挣脱了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他顿了顿，接着道：“正待他们悄悄逃出房门的时候，弟弟却不小心绊倒了墙角的花瓶，我们闻声追了出来。男孩见逃跑无望，就一把将弟弟推出门去，自己的双手却紧紧抱住我们的大腿——那孩子个头虽小，力气却着实惊人。我们挣脱半天才将他摆脱。我们把他绑了，然后扔进房间关了起来。等我们再出去找他弟弟之时，那孩子早已不见踪影了。那两个孩子一看穿着打扮，我们就知道他们一定出自豪门富户。我们担心，弟弟回去会将我们的行踪告诉给家人，我心想，要是被官府的人抓住，我们就完了。于是，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大的那个孩子立马转移走了。谁知，后来在半道上，那孩子忽然得了伤寒——不治而亡了。我们草草把他埋了，临下葬时，我发现他脖子上戴的玉锁看起来似乎还值点钱，便顺手拿走了。我本想拿这玉锁换点钱花，但我家娘子却对它爱不释手，非要戴在身上。所以，我也就再没动过要卖掉它的心思。”
“子煜，你怎么了？”朝闻发现，他正一脸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子煜感觉，伴随着曹久的陈述，一些封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似乎也被唤醒了。那些记忆的碎片不断地闪现，强烈地冲击着他，让他有种脑袋快要爆炸的错觉。
他仿佛看见一个小男孩哭着叫“哥哥”。而他口中的哥哥正拼命抱住坏人的腿，大声冲他喊道：“弟弟！快走！走啊——”他想折回来救哥哥，但哥哥却告诉他：“快走！走！回家找爹娘！”于是，他依依不舍地跑出门去。可是，他害怕极了，以致一下子忘记了回家的路。他怕那些坏人追上来，只好慌不择路，顺着一条小道拼命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重复着哥哥的那几句话。突然，他的双脚踩空，整个人跌下山崖去了。
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睡在一堆枯草从里，头上还沾满了鲜血。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家住哪里。他饥饿得不行，只好吃力地爬起来，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走了很久，才看见一群乞儿。他们问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他只能一脸茫然地摇头。他们说，只要他学狗叫几声，就把手中的吃食分给他一点儿。他毫不犹豫地学狗叫了两声。对于他而言，比起尊严，活命更重要。
从此，他有了一个名字，大家都叫他狗子。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节预告：朝闻通过针灸术治好了子煜的失忆症，子煜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和子夜等人随子煜一起回到了老家。可是，此时的老家却早已物是人非了。子煜的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