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又见黑色棋子
“你们是在哪里绑架的那两个男孩？”子夜看了一眼泪流不止的子煜，问道。
“哈哈哈……你若是把我们都放了，我就告诉你！”曹久阴笑道。他已经从子煜的眉眼间约莫猜出他就是当年的另一个男孩。他也看出来，他们迫切地想知道那两个男孩的绑架地。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子夜忽然眼神凌厉，面色铁青，他的声音冰冷得瘆人。
曹久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他心里十分害怕，表情却强装镇定。“反正我们已经落到你们手里，左右都是一死，说不说都在我。但是，你的这位小兄弟可就不一样了。我们若是没命了，他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自己的身世了！哈哈……”
“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开口？”子夜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声音阴森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算了，郎君！知道了又如何？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你就算撬开了他的嘴，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子煜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色显得苍白而憔悴。
“他说的有道理。”罗楚亭看着子夜的眼睛说道。
子夜还想再试一试，子煜却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子夜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
罗楚亭指了指旁边的那辆马车，说：“那里面不是还有被拐的孩子吗？先解救孩子要紧！”
于是，子夜留罗楚亭在原地看守，他和子煜等则去车上救人。在他们为孩子们解绑之时，朝闻上车查看发现，那几个孩子被灌了***，一时半会还醒不来。于是，他们决定先将他们留在车上，待醒来后再送他们回家。
另一边，罗楚亭脸色阴鸷，眼神冷漠，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点开柳纤儿的穴道，扼住她的脖子，厉声问：“你们的联络图在哪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柳纤儿吃力地说。但是，她犹疑闪烁的眼神却将她暴露了。
“我会让你明白的！”罗楚亭皮笑肉不笑地说。
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头，然后将五指用力按下，柳纤儿登时疼痛难忍，想要叫出声来，但她的喉咙早被他扼住了。她感觉自己几近窒息，脑中血脉上冲，全身好像被热油煎熬一样难受。她想挣扎，自己的全身被长绫裹紧，又动弹不得。她的脸涨得紫红，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终于，她的眼里露出求饶的神色，罗楚亭见状，松开双手，嘴角露出一丝阴邪的微笑。
柳纤儿大口喘气，感觉自己刚从十八层地狱去了一遭。“联络图……就缝在……我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飞来的一枚黑色棋子封喉而死。
罗楚亭顾不得找寻飞出棋子之人，双眼发红，拼命摇晃着她的头。“它在哪儿？！”但柳纤儿早已没了呼吸。
这时，罗楚亭忽然记起了身后的曹久夫妇，他们眼中噙泪，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之色。他们刚才亲眼看见他是怎样对待柳纤儿的，也目睹了她的惨状，此刻，在他们的眼里，罗楚亭就是一个发了疯的恶魔。
罗楚亭解开他们夫妻二人的哑穴，又拔出塞在柳细儿口里的布。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直盯得他们心里毛骨悚然。
“联络图在哪儿？”他的声音阴沉而冷酷。
“我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曹久吓得直尿裤子。
“我……我也不知道……都是……都是我姐姐在保管的……”柳细儿也全然没了最初的威风，吓得眼泪哗哗直流。
罗楚亭作势又要伸出右手，曹久急忙喊道：“我说……我说……我记起来了，那联络图一定是被柳纤儿缝在了身——”他突然嘴大张，眼里惊恐不已。
罗楚亭转头一看，原来，柳细儿也被一枚飞过来的黑棋直击喉咙，断气身亡了。他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必须要忍，因为他还有任务在身。可惜，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曹久竟已经被活活吓死了。他不由得愣住了。他防备着黑棋再出现，却万万没料到，曹久最后竟以这样诡异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罗楚亭已经猜到那件东西放在哪儿了。他拿起地上的匕首，缓缓向柳纤儿走去……
等子夜他们解救完所有小孩赶过来的时候，罗楚亭已经将柳纤儿一伙人的尸体摆成了一排。他递给子夜两枚棋子，一脸无奈地说道：“柳氏姐妹被黑棋一击封喉而死，曹久则是活活吓死的。等我追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是这该死的黑色棋子！”子煜愤愤道。
“你听说过‘黑棋书生’吗？”罗楚亭问子夜。
“你是说，最近一两个月在江湖上犯下数起重案，却神出鬼没的那个‘黑棋书生’？”
罗楚亭点点头，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神色。“我怀疑，杀死花十娘，还有柳氏姐妹的都是这个黑棋书生。”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他们？”子煜疑惑地问。
“恐怕这黑棋书生效力于花十娘等人背后的组织。”子夜猜测。
“咦？”朝闻看着柳纤儿的尸体，露出惊疑之色。
“怎么了？”子夜问。
“哦。没什么。”她看见柳纤儿的身体虽然被长绫包裹着，但她的大腿处却渗出了几滴鲜血。但她随即想到，这可能是之前打斗时留下的，于是便不再多想。
罗楚亭借口自己有事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子夜决定将柳纤儿一伙人的尸首扔到一旁的废井里，不过就在他和子煜即将把尸体扔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制止了子煜，子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子夜默不作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裹在柳纤儿身上的白绫。他发现，柳纤儿的一只大腿处被人割去了一大块皮肉。接着他又解开她的上衣，露出了雪白的胸脯和一个黑色玫瑰。
“又是黑色玫瑰刺青！”子煜惊道。“和花十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子夜点点头，又很快查看了柳细儿和曹久的身上，结果发现了同样的玫瑰刺青。
“看来，他们和花十娘都隶属于江湖上的某个隐秘的组织，并且，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做人口略卖生意的组织。”子夜思忖道。
“可恶！这些天杀的略人！他们最后不要碰到小爷我！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子煜愤愤地说。
他们处理掉尸体以后，就来和朝闻汇合。朝闻提议，先小七的尸体带回醉林去，等他们把被拐的孩子们送走以后，再将他和赵王氏埋葬在一起。子夜同意。
他们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那些孩子纷纷苏醒了过来，然后开始哇哇大哭。朝闻急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些小玩意安慰他们，他们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朝闻向他们询问了住址，并一一记了下来。之后，子夜送朝闻回去以后，就接着和子煜一同悄悄将孩子们逐一送回了家里。
当他们俩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那孩子回头冲他们灿烂地笑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只听见院子里一阵喜极而泣。子煜闻声忽然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知道，院子里定是一幅亲人久别重逢的美好画面。只可惜，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子夜知道，子煜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其实比谁都在意。他猛然记起，朝闻在马车上曾对他提起，或许她可以用针灸的办法让子煜回想起自己的住址。于是，他一把拉起茫然无措的子煜，飞快地往醉林方向飘去。
十八、子煜的身世
子夜二人来到醉林，看见朝闻正在外面摆弄药草。他也顾不上寒暄，便直接向她说明了来意。朝闻表示自己可以一试。
于是，子煜第一次躺到药房的床上，由朝闻为他施针。一开始，他只觉得浑身发热，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不一会儿，他就打起了鼾声。朝闻知道这是治疗起作用了，于是继续在他的头上施针。忽然，子煜停止了打鼾，他的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极力回忆着什么。不久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表情放松，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但是很快他脸上就现出痛苦的神情，他的面庞因过分痛苦而变得扭曲。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恢复正常，然而神情却显得忧郁而哀伤。在眼角划过几串晶莹的泪珠之后，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我知道我家在哪儿了。”子煜面无表情地说道。
朝闻和子夜相视一笑，他们没想到，子煜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身世。
“我想现在就出发。”子煜默默起身穿鞋，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等一下——”朝闻急忙拉住他，“你身上的银针——”
子煜这才记起自己浑身上下还都扎着银针。于是，又坐下来，示意她拔下银针。
朝闻一边为他拔针一边忧虑地对他说：“方才我尝试通过施针的方式唤醒了你的一部分封尘的记忆，但是，由于时间短促，你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忆。所以——”她看了子夜一眼，“我建议你们，不妨先留在这里，等记忆稳定些再出发也不迟。”
“不——我必须现在出发！”子煜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子夜从未见过子煜这副样子，他知道这一次拗不过他，所以，以恳求的语气对朝闻说：“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和我们一道出发？这样万一子煜在路上再次发病，你也可以照应一下。”
“好。”她脱口而出。“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朝闻向浮生和云舒说明了一下子煜的情况，又对她们俩叮嘱了一番，然后来到房间收拾行李。这时，云舒却走了进来，怯生生地问：“师父，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你担心子煜？”朝闻早就看出了云舒对子煜的心思。
“嗯。”云舒点点头。“再说，你身体不好，他们两个大男人照顾你也不方便。”
朝闻知道，即使她不答应，以云舒的性子，也一定会偷偷跟上他们。于是说：“好吧。你去收拾收拾就过来吧。”
“谢谢师父！我这就去！”云舒兴奋地说道。
她们收拾妥当以后，便告别众人，跟着子夜和子煜坐船离开醉林，前往遥远的扬州府了。
根据子煜的记忆，他爹叫孙全福，他娘叫朱月娥。由于他们家祖上是贩盐出身，积累了万贯家财，所以他们在扬州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门富户。他有一个哥哥叫孙天赐，长他两岁，就是曹久口中的那个已经病亡的男孩。他本名叫孙天宝。他们哥俩自小感情极好，几乎天天黏在一块儿。他五岁那年，在元宵节的晚上，兄弟俩和父母以及家中的仆人一道来到街上看花灯。但是，他们哥俩因为看花灯太着迷了，被人群给冲散了，一时迷了路。他们一路走一路喊，想要找到爹娘，谁知却引来了曹久一伙略人。他们趁着周围人多眼杂，一下子捂住他们的嘴，把他们俩带到一处废旧的宅院里绑了起来。后来，哥哥天赐用一个尖锐的石头磨掉了手腕上的绳索，然后又为弟弟解了绑。谁知就在他们快要成功逃离的时候，弟弟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花瓶……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哥哥……”子煜痛哭流涕地抱住了头。
“子煜，你也是无心的。这不能怪你。”子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对！子煜，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那群可恶的人贩子！是他们把你们绑了去，让你和哥哥阴阳两隔，还让你流落街头这么多年！”云舒愤愤不已地说。
“云舒——”朝闻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云舒只好用手捂住嘴，闭口不言。
船行了五天四夜才到达扬州城。子煜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家，但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家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孙府从外观看，虽然是青砖深墙，一片气派，但直到推开门走进里面，他们才发现，这里早已没了昔日盛况，只剩下了一副空壳子。
他们在院子里走了许久，满目皆是萧条，不见一个人影。子煜径直来到正屋，他看见屋外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小丫鬟。她正在专注地盯着地上的几只蚂蚁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朝闻走上前，问：“小妹妹，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丫鬟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了看她，回答：“除了阿念，还有奶奶。”
“奶奶？她在哪儿？”
“奶奶看不见了，她病得很重很重。”小丫鬟指着屋里说。
“阿念，你在跟谁说话？”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子煜闻言立马冲了进去。子夜等也紧跟其后。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躺在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
子煜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妇人。
“阿念，你进来了怎么不说话？”老妇人问。
“娘——”子煜突然扑到床前，跪倒在地。
“你……你是……天宝还是……天赐？”朱月娥怔了一下，然后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大眼睛，双眼皮，小嘴巴……你是我的天宝！”她霎时间老泪纵横。
“天宝——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娘！儿子不孝！这么晚才来看您！”子煜扑进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哎，天宝，天赐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朱月娥伸出右手向四周摸索着。“天赐！你来了吗？”
这时，朝闻凑到子夜身边，对他耳语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应该命不久矣。老人家临终前一定最想见到两个儿子。她还不知道，孙天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反正她现在也看不见，你不妨去扮做孙天赐，也算满足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子夜点点头，立马走到朱月娥跟前，叫了一声“娘！”
朱月娥喜形于色。“天赐！你来啦……快过来，让娘好好摸摸你……”
子夜犹疑地靠近她，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朱月娥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失望，但是，很快她就欣慰地说：“好孩子！是娘的天赐！”
十九、很想很想你
朱月娥一手拉住子煜的手，另一手握住子夜的手，露出欣慰而满足的神情。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当年，我和你们的爹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家产，日子倒也过得富裕，但是啊，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成婚多年却膝下无子。后来，有一次，你爹在收租回来的路上，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他上前一看，发现路边的草丛堆里躺着一个浑身长满疹子的男孩。那孩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突然就对他笑了。你爹的心立即就暖化了，于是把他捡回了家……我们都觉得，他是老天爷赐予的礼物，所以，给他取名孙天赐，意为天赐之子。我们对他百般疼爱，将他视为掌上明珠。没想到一年以后，我竟怀孕了。经历了十月怀胎之苦，我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我们给他取名孙天宝，意为天赐之宝。”
她顿了顿，握了握子夜的手，接着动情地说道：“天赐，虽然你不是娘的亲生孩子，可是我和你爹从来都把你看作是自己的亲骨肉。你和天宝都是娘的心头肉。为了给你们哥俩留点念想，我和你爹请来扬州城内最好的工匠，专门为你们打制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锁。那玉锁，你们可还戴着？”
子煜急忙从脖子上摘下玉锁，递到她的手里。他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玉锁，交给子夜，示意他递到朱月娥的手上。子夜照做。
朱月娥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娘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娘比你爹有福啊……”她突然伤心地哭起来，“呜呜呜……你们的爹，命苦啊……这些年，他为了找你们，走南闯北，散尽了家财。就盼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们。可是，半年前，他却一病不起，先走一步了……娘这辈子，能在临终前再见到你们哥俩，已经很知足了。天赐，天宝……你们放心，娘到了黄泉，一定会跟你们的爹捎话，告诉他……你们已经回……来——”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双手也渐渐松开了。
“娘！”子煜痛不欲生，大哭不止。
子夜抱住他，也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奶奶——”阿念突然跑到朱月娥的跟前，“奶奶——你醒醒——”她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奶奶！你不要走！不要离开阿念……呜呜呜……”
朝闻上前将阿念揽在怀里，任由她放肆地哭泣。云舒也忍不住啜泣起来。整个屋子里四溢着悲伤。
子煜将母亲的坟墓安葬在了父亲孙全福的坟边。他祭拜过父母之后，就将老宅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低价卖掉了。除了父母、大哥的牌位和那两个玉锁，他什么都不想留下。
至于阿念，据她自己说，她是被朱月娥在半道上捡回来的。她虽然已经十一二岁了，但是脑子却不是很清醒，显得有些憨傻。朝闻为她诊断之后，发现她是先天有些智障。朱月娥走了，这世上她再无一个亲人。而子煜，自从葬完母亲之后就一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根本没有心情留意阿念的死活。于是，朝闻决定，将阿念带回醉林，她不忍心看着她流落街头，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
阿念来醉林以后，最高兴的是菡萏和展颜。因为，这下他们终于有一起玩的小伙伴了。但是，朝闻和其他人却因为担心子煜而变得忧心忡忡的。尤其是云舒，打从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因为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她亲眼目睹了子煜的反常举动。他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茶饭不思和萎靡不振。正相反，除了神情有些冷漠、厌世以外，他依旧正常睡觉，正常吃饭，正常做事，似乎像往常一样。可是，朝闻知道，这样的过分正常反倒是最令人担忧的。
大概过了十多天，就在朝闻忧心不已，担心子煜的安危的时候，他却突然只身一人来到了醉林。他一见到朝闻就跪了下来，想向她求一杯醉红雨。朝闻见状急忙扶起他，然后将他带到了醉林。
“子煜，我知道，你之所以想喝醉红雨，是因为你想见到大哥孙天赐，对吗？”朝闻关心地问。
子煜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朝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为他倒满了一杯酒，递给他。子煜一饮而尽。接着，朝闻又为他倒了第二杯酒。他还是一言不发地一饮而尽。当她要倒第三杯的时候，子煜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瓶，然后把瓶口对准嘴，径直朝口中灌了起来。朝闻想要拦劝，迟疑了一下，就又任由他去了。
一瓶酒喝完以后，子煜还是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反应。他又示意她再来一瓶。朝闻照做。不一会儿，第二瓶酒也被他很快喝完。这一次，他感觉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却怎么也进入不了桃花梦境。于是，他又向她讨来了第三瓶酒。第三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就闭上眼睛，进入了一直渴盼的桃花幻境。
他走进了一片桃花盛开的林子里，在林子的尽头，出现了扬州城的老宅。他推开门，进入其间。老宅的模样跟小时候一样，繁华而富有生机。他看见，父亲和母亲正在推着哥哥荡秋千。他们都是年轻时的容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哥哥孙天赐，也是七岁时的模样，看起来一脸童真。他突然驻足不前，有些胆怯地望着他们。他怕他们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他怕父亲母亲责怪他踢翻了花瓶，他怕哥哥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回来救自己。他想返回去，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一动也不能动。这时，孙天赐一眼看见了他，他冲弟弟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一起玩。父亲和母亲也对着他微笑。他迟疑地慢慢向前踱去。孙天赐见他动作太迟缓，便跳下秋千，飞快地跑到了他跟前。
“天宝，你怎么这么慢？”孙天赐问。
“我……我怕……”子煜哭着蹲了下来。
“你怕什么？别怕，有哥哥保护你呢！”孙天赐拍拍胸脯保证道。
“哥哥，你不怪我吗？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把花瓶踢翻了，我们也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你也就不会——”
孙天赐突然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弟弟，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做哥哥的，就是要保护好弟弟！”说完他为他抹去眼泪，然后将他拥入怀里。
子煜紧紧抱住哥哥，放肆地大哭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子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七夜之后。这七天里，子夜几乎一直一刻不离地守候在他身边。原来，他发现子煜不见以后，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后来，还是朝闻派展颜及时通知了他。于是，他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子煜望着他，眼中噙泪，一脸感激地说：“谢谢你！”
子夜故作轻松地回答：“下次出门前记得吱一声。”然后他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背对着他说道：“以后，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大哥。”
子煜苦笑了一下，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大哥！”
子夜轻笑道：“有一个人，最近为你可是憔悴了不少。”
子煜一脸疑惑。“谁？”
“她来了——”子夜听到了云舒的脚步声。然后知趣地离开了。
云舒一看见子煜醒来，就忍不住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哎，你这……怎么还哭上了了？女孩子哭鼻子会变丑的。”子煜打趣道。
云舒娇嗔道：“哼！还不是因为你！你要再不醒来，我都打算这辈子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她生气地背过身去。
子煜吃力地爬起来，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她跟前，然后动情地一把将她从后拥入怀里。“云舒，我好想你——”
云舒愣住了，但随即又微微一笑。她感觉心里的某个柔软地带被触碰到了。她握住他的双手，深情地回道：“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节预告：莫伯突然离家出走了！这可急坏了醉林众人。究竟在莫伯身上又有着怎样离奇的故事？敬请关注一念天堂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