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割不断的亲情
三木大哭一场之后,整个人精疲力竭,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众人从药房出来以后,菡萏缠着子夜陪她下棋——自从朝闻教会她下棋以后,她就对此极为痴迷——子煜在一旁观战,浮生和云舒则去帮莫伯准备晚饭了。朝闻便提议带晚娘参观一下醉林,晚娘欣然应允。
朝闻建议道:“三木先前受的伤还没痊愈,此番又因急火攻心致使肝气郁结,需要好好调养几日。我看不如你们先暂时在醉林住下来,等三木的身体康复后再走也不迟。”
“那怎么好意思?这样太叨扰医仙了。”晚娘十分客气地说。
“娘子不必见外。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朝闻拉住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初见你就觉得极亲切,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不知我可不可以称你一声姐姐?”
晚娘有些动容地点点头,说:“我也与你有同样的感觉,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小,每次看见你,总能让我想起妹妹。”
“是吗?”朝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你妹妹——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呀,长得十分漂亮,是世上少有的美人胚子。自小就聪明伶俐、天真善良,很讨家中长辈们的欢心。不像我,从小就笨手笨脚的。”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想不到,在姐姐心里,我竟是这样完美的人。可是——姐姐你知道吗?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朝闻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宽慰她说:“姐姐说哪里话?在我看来,姐姐一看就是很心灵手巧的人呢。”
“只可惜——”晚娘露出落寞而悲伤的神色,“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原来是这样……姐姐若是不嫌弃,日后把我当作妹妹相处怎么样?”
朝闻在心里对她说:“姐姐,原谅我,眼下我还没有做好和你相认的准备,就让我暂时以这样的方式陪在你身边吧。”
晚娘点点头,感动地抱住朝闻叫了一声“妹妹——”,就好像被她揽入怀中的人真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对了,姐姐,我一直有些好奇,”朝闻问:“我看姐姐的年纪不过大我几岁的样子,为何会有一个三木这样大的儿子?”
晚娘微微一笑,解释说:“三木他当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半个月以前,我出观来到城内,想要买一些生活用度,没想到在半道遇见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木,当时他正一个人吃力地背着莲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我见他嘴唇干裂,十分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给他递了一碗水。他喝完水以后,我看他好像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又拿出刚买的烧饼给他吃。等三木吃饱喝足之后,我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他就跟我讲了莲儿的遭遇。他说要去诛心阁找夜郎君替莲儿报仇,我当时听了愤愤不平,便一口答应要帮他。于是,我带他把莲儿的尸首放到上清观后,就出发去了诛心阁。”
“那——你们怎么会以母子相称?”
“那是因为在路上我听三木说他没有母亲,觉得这孩子怪叫人心疼的,所以就主动提出以后做他的养母,保护他不再受人欺负。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一点儿私心,”她停下脚步,眼睛里充满忧郁,“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孩子,可惜,那孩子还未出生就死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做母亲了,看见三木,我就想如果是我的孩子这么可怜,我一定会很痛心的,所以——我其实是想在三木身上体会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她有些落寞地看着朝闻,“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自私?”
“不——姐姐,我觉得三木能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是他的幸运。”
“你真的这样觉得?”
“嗯。”朝闻十分肯定地回答。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江边。这时,朝闻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待那人走近一看,他竟然是罗楚亭!
“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朝闻有些纳闷。
罗楚亭看见朝闻,非常兴奋地朝她挥一挥手,喊道:“朝闻娘子!别来无恙啊!”
朝闻礼貌地点点头,问:“不知罗郎君来此有何事?”
罗楚亭快步走到朝闻跟前,瞄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子,心想:“这个小娘子倒长得标致。可惜,是个道姑!”然后神情严肃地对朝闻说:“娘子这是何意?难道不欢迎罗某来此?”
朝闻连连摇手,解释道:“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罗楚亭忍不住笑出声来,打趣道:“娘子不必这么认真。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朝闻见他还是这么玩世不恭,便没好气地说:“罗郎君还是那么爱开人玩笑。”说完便拉着晚娘就径自往前走去。
“娘子莫不是生气了?”罗楚亭追上去,拱手道歉道:“罗某这厢给娘子赔不是了!”
朝闻面无表情地说:“罗郎君是来找夜郎君的吧?请随我来——”
罗楚亭平日里油嘴滑舌惯了,突然在朝闻这里讨了个没趣,只觉得有些失意。心想:“这个小医仙,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是个刚烈性子!不过,倒是比那些低眉顺眼的女子有意思些。”
子夜见到罗楚亭来了,神情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自己上午给他发了信号,傍晚他就来醉林找自己了。
“看来,花涧坊的事情有进展了?”子夜问他。
罗楚亭点点头。“我们猜得不错,花十娘果然还在染指人口买卖的生意。在过去的五年里,死在她手里的良家女孩可不止莲儿一个。我潜伏到她房间整整一天,偷听到她和一个人贩子的对话,好像是说又新到了一批被拐卖来的女孩,他们约定明晚戌时在城外野竹林交易。”
子夜双手环抱,自信地对罗楚亭说:“看来明晚要干一票大的了。”
“郎君,这么说,我们明晚真的要去解救那些被拐的女孩吗?”子煜激动地问。
子夜和罗楚亭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我——”三木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两眼放光,咬牙切齿地说:“要跟你们一起!”
“你?”子煜睁大眼睛,疑惑地问:“为什么?”
“花十娘也是害死莲儿的凶手。我要杀了她为莲儿报仇!”
“儿子!娘陪你一起去!”晚娘走到他跟前,坚定地看着他。
子夜犹疑了片刻,只好点头答应。
“既然姐姐要去,那我也陪你一起。”朝闻紧抓住晚娘的手,露出担忧的神色。
“为什么她和晚娘相识不久,就和她以姐妹相称,还对她这么关心?”子夜怀疑地看着她。
罗楚亭无奈地用扇子拍了拍头,叹道:“我说姑奶奶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这可不是去郊游!”
“不行——”云舒阻止道:“师父,你身体还未痊愈,这样去太危险了!”
浮生也附和道:“是啊,师父,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让我和云舒陪晚娘一起去吧。”
子夜盯着朝闻的眼睛,以一种命令而非商量的口吻说:“你不许去!”
朝闻恳求道:“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任性,可是,你们人少力单,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我是大夫,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子煜不满地嘀咕道:“什么助一臂之力,这不是添乱嘛!”
子夜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坚韧,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去的,因为她绝不会放任晚娘陷入危险而不管的。
“好吧。”子夜无奈地点了点头,“但是,我们有言在先,到时候,你们要听我的指令行事。”
“嗯!”朝闻欣喜地回答。
五、花十娘
第二日戌时,野竹林。月光皎洁,深林寂静。
子夜主仆和罗楚亭早就换上夜行衣隐身于交易地点附近的树林里,其余人则躲藏在更远、也更隐蔽的不远处。
“罗郎君,不是说戌时交易的吗?他们怎么还没来?会不会突然变卦了?”子煜小声问。
罗楚亭警惕地盯着前方小声回道:“别着急,再等一等。”
“嘘——”子夜伸手示意他们别说话。他已经听到了车马和人的声音。从小做了十多年的瞎子,不仅让他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敏嗅觉,还让他的听力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过了一会儿,眼前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旁边跟着四个打着赤臂的壮汉,每个人的身上都配有一把明晃晃的大长刀,个个看起来都身手不凡。他们走了十多米远后就在一棵歪脖子树跟前停了下来。那四名壮汉围在马车周围站立,一脸警惕地不断向四周巡视。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出现了两辆马车,马车上分别坐着一胖一瘦两名男子。他们赶着马车在第一辆马车旁停了下来。这时,从那辆马车里走下来一位身穿一袭大红华服的女子。那女子虽然看上去是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但身姿妖娆,风韵犹存。
胖子和瘦子立刻跳下车来,向她作揖。胖子眯起眼睛,盯着她雪白的胸腹,满脸堆笑。“十娘,多日不见,愈发妩媚动人了!”说完就要搂住她的腰肢。
花十娘躲开他,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唐老大,请自重!”接着娇嗔地说:“这次的货成色怎么样?”
瘦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十娘请放心,我唐氏兄弟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说完他拿出钥匙,依次走到两辆马车前,打开车门,每辆车厢里面都躺着十多个昏睡不醒的年轻女子。
花十娘走到两辆马车跟前,伸出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唐老大伸出手,说:“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花十娘轻笑了一声,说:“这是自然!”
说完她便转身回马车上取下一个沉甸甸的黑布包裹,将包裹放在地上,一层一层地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银子。
唐氏兄弟见到银子,眼冒金光,一脸贪婪地点着银子。突然,唐老大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花十娘,指着地上的银子,对唐老二吼道:“银子上有毒!老二,快逃——”
唐老二见状,急忙丢下手里的银子,对花十娘怒目而视:“花十娘!你敢玩阴——”话还没说完,他就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了。
花十娘走到唐老大跟前,亲眼看着他不甘心地断了气,然后恶狠狠地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脚,说:“死胖子!叫你再吃老娘豆腐!呸!”
接着她叫一个手下收起包裹,又吩咐其余三人处理掉他们的尸体。
子夜见时机成熟,示意子煜和罗楚亭现身。他们腾空而起,突然飞到花十娘跟前,把她惊了个措手不及。
子夜双手环抱,悠悠地说:“十娘这是打算黑吃黑吗?”
花十娘一脸警惕,从头上取下几枚飞针做防守式。“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挡我发财路?”
“诛心阁夜郎君。”
“原来是夜郎君!久仰大名!不知十娘可曾哪里得罪过夜郎君?”
“并无。”
花十娘将眉毛一挑,戒备地问:“那夜郎君这般是何意?”
“我接了一单生意。”
“哦?是何生意?”她隐约预感那单生意同自己有关。
“有人托我为死去的莲儿报仇。”
花十娘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莲儿?想不到那个小贱蹄子竟还有人替她报仇?”她眼睛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几名手下早被身后的子煜和罗楚亭悄无声息地打晕在地了。
“早就听闻夜郎君心细如发,查人探案最是在行。只是,你若要为莲儿报仇雪恨,实在不应该找我,而应该去找真正害死他的人——刘全!”
子夜目光如炬,冷冷地说:“刘全的确该死。你更该死!”
“看来夜郎君今晚是不想给我留条活路了?”花十娘颤声道。
“正有此意。”
花十娘忽然出其不意地连续甩出十几枚飞针,然而子夜一个翻身,将飞针收在衣袖里,然后抖落一地。她大惊失色,急忙拔出腰间的匕首,跟他打斗起来。她出的每一招都是致命的,但每次都像碰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被他轻松地一一化解掉。不出二十招后,她的匕首被子夜反手夺过,他以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平静地说:“你输了!”
花十娘仰天大笑几声,喊道:“夜郎君果然好身手!”
“过奖。说——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哈哈哈……夜郎君你难道没有感觉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有些发麻吗?”她阴阳怪气地盯着他的右手手臂说,露出一抹阴险的笑。
“你——”子夜突然感觉右手手臂酸软无力,手里的匕首“咣当”掉在了地上。“你在匕首上下了毒!”
花十娘刚想捡起匕首刺向子夜,就被罗楚亭飞来的折扇撞伤了手臂。子煜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点了她的穴道,令其无法动弹。
朝闻看到子夜中毒,再也按捺不住,慌忙跑了过来。她检查了子夜的手臂,发现他的手掌已经变得乌青。她急忙拿出银针,在他的手臂上施针,然后用针一一刺破他右手的五指指尖,登时每个指尖均滴出几滴黑血。过了一会儿,她拔出银针,那针竟全变成了黑色。她没想到,这毒竟这么烈,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子夜的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今日跟着来了,也幸好自己学会了解毒。
当日在桃源,面对敌人下的毒,朝闻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乡邻一个个死在她面前。被师父从桃源捡回一条命以后,她时常反思,如果当初自己能认真听一听师父的话,好好研习制毒解毒之术,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自那以后,她时常在闲余时间研究解毒制毒之法,颇有所得。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欣慰地看着他,露出开心的笑颜。
子夜温柔地扶起她,一脸戒备地将她挡在了身后。随后示意子煜解开花十娘的哑穴。
六、谁才是罪魁祸首?
花十娘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朝闻,对子夜道:“没想到你竟然行走还带着个解毒高手!”继而瞪了一眼他那只医好的手,愤愤道:“算你好运气!”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子煜狠狠地说。
花十娘并不睬他,径自说道:“是!我承认!莲儿是被我卖给刘全的。她的死确实与我有关!可是——”
“我杀了你——”三木忽然冲过来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他的眼睛发红,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令人感到害怕。
花十娘被他弄得几近窒息。“三木!别冲动!”子煜急忙拦住他。
“是啊!三木,先听夜郎君问完话再说!”晚娘也追上来附和说。
子夜示意三木先松开手,三木怨恨了看了他一眼,然后终于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花十娘连咳了几声后,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三木,轻蔑地说:“原来是你——我倒是小看了你这个蝼蚁!”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日应该将这个小杂碎斩草除根的。她看向子夜,愤恨地说:“夜郎君,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是,我不服!”
“方才是你自己亲口承认莲儿的死与你有关,为何又说不服?”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为莲儿报仇,你们把她的死算在我的头上,我不反对。可是,我就想请你们扪心自问:难道害死莲儿的除了刘全,就只有我一人吗?如果不是她那狠心的父母把她卖到花涧坊,又怎会有后来的事儿?真正该杀的难道不应该是她那自私的父母吗?”
“你是说把莲儿卖到妓馆的是她的亲身父母?”晚娘难以置信地问。
“没错!你们真正应该报仇的人是她的父母!”花十娘苦笑了一下,看着子夜的眼睛,“夜郎君,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很天真吗?今天你可以为一个莲儿报仇,但是,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个莲儿?这么多苦命的莲儿,你都能为她们一个一个地报仇吗?哈哈哈……真是笑话!”她的目光移向装着被拐少女的那两辆马车。“只要那些自私心狠的父母存在一天,这天下的莲儿就一定只多不少!”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悲凉,声音也有些哽咽。“你们以为,我是生来就变成这样狠辣无情的吗?你们又何曾知道,曾经的我,也是众多莲儿中的一个。小时候,我也曾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可是,一场旱灾,就让我的父母毫不犹豫地遗弃了我。为了那么一小半袋米,他们就像扔掉累赘一样把我卖给了妓馆,让我从此沦落风尘,最后一步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们又可曾想过,像我们这样的蝼蚁,生来就是被践踏的。我们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如果我不变得冷酷无情,让自己成为百毒不侵的冷血动物,恐怕早就变成了像莲儿一样的孤魂野鬼。或许——莲儿她远比我幸福。至少,她死了还有人惦记着她,为她报仇,可我呢?我死了就只剩一堆白骨。哈哈哈……是!我是人见人怕的花涧坊坊主。但那又怎样,都是表面风光而已。说白了,我花十娘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的棋子罢了……”
子夜急忙问道:“棋子?什么棋子?是谁在利用你?”
“哈哈……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做一回善事。我告诉你,利用我的是——”
花十娘还没说完,忽然从远处飞来一枚黑色棋子,直接穿透了她的咽喉。子夜和罗楚亭马上循着棋子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却一无所获,只得原地返回。
朝闻为花十娘闭上眼睛,惋惜地说:“她已经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罗楚亭盯着死去的花十娘,缓缓摘下了面巾。“看来,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交易。”
子夜注视着那枚棋子,沉默不语,良久,才有些忧虑地说:“花十娘刚想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就被人灭口。她背后的那股势力一定不容小觑。恐怕,从今天起,诛心阁就被盯上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以后大家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子煜点点头,叹道:“能以一枚小小的棋子顷刻间取人性命,那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你们快看——”朝闻指着花十娘的胸口说道。
原来,她的胸口处有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刺青。
子夜盯着那花纹看了一会儿,然后将棋子收在怀中,说:“夜长梦多,先解救这些被拐女子要紧!”
于是,他们快步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将车上的少女一个一个叫醒。子煜取出一个钱袋子,给她们每人一些银两权当路费,嘱咐她们逃得越远越好。这些女子忽然被人救出火坑,激动得泣涕涟涟,对他们千恩万谢之后才陆续离开。
晚娘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叹息道:“也许花十娘说的不无道理,今天我们能解救这些莲儿,明天又会有更多的莲儿重蹈覆辙。我们救得了她们一时,却救不了她们一世。”
朝闻宽慰说:“姐姐,莫要这样悲观。我们多救一个人,这世上就会少一个无辜的莲儿。你想,如果莲儿当日能遇上我们,或许她就不会这样含恨而死了。”
晚娘点点头。“妹妹说得有理。是我被花十娘误导了。”
“不知姐姐和三木接下来作何打算?”
晚娘慈爱地看着沉闷不语的三木,说:“三木家中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他临走前曾答应他们,找到了莲儿就马上回来。现在莲儿的事情已了,他也该回去了。”她温柔地拉住他的手,“我既是他娘,自然要陪他一起回去。”
三木感激地看着她,眼睛不由自主地流出一行清泪。
“原来是这样。”朝闻的神色有些落寞。她犹疑了片刻,忽然对林晚说:“姐姐,不如我随你们一道前去。三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样我也好一路照顾他。”
“这——”晚娘被她的热情弄得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样决定了!”朝闻一脸兴奋,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那好吧。”晚娘见盛情难却,只好答应。
“夜郎君,罗郎君,你们呢?”朝闻问。
罗楚亭耸耸肩,似乎去哪里都无所谓。
子夜看着她,面露忧虑。“你的身体,没事么?”
朝闻笑着摇摇头。“你放心,我是大夫,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
“就是因为你是医生,我才更放心不下的。”子夜无奈地想。
“此去路途遥远,你们两个柔弱的女子再加上一个病恹的少年,途中会遇到歹人也不一定,还是我和子煜护送你们回去吧。”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扭捏,好像生怕他们误会似的,又补充道:“正好诛心阁近日无事。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就权当报恩吧。”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大步向前走去。
罗楚亭偷笑了一下,对朝闻说:“既然如此,那我与夜兄一道。”
“夜兄!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他快步追上去。
子煜见朝闻等人一齐看向他,只好尴尬地说:“我——我家郎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朝闻和晚娘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节预告:朝闻一行在三木的带领下来到了洛家镇,却发现三木的弟妹都惨死了。邻居李阿婆的话让子夜意识到,这几个孩子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忍心对几个年幼的孩子下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