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鬼医的秘密
朝闻和浮生到达谷府后门的时候，子夜主仆二人、小六和罗楚亭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罗楚亭向朝闻招手道：“小医仙，我们又见面了！”
朝闻对他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看向子夜，说：“子煜已经把鬼医的事告诉我了。你把我们约到这里来，又让我带上裘衣，是想从谷府后门进入冰窖？”
子夜赞许地点点头，她总是很快就能猜测出他的意图。“这里有整个临安城最大的冰窖，是保存尸体的最佳去处。何况，鬼医虽与谷家恩断义绝，但谷家这点面子总是要给他的。”
子煜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子夜吩咐道：“大家都把带来的裘衣穿上。”
于是，众人纷纷取出裘衣穿上。子夜引着他们进入后门，沿着一条荒僻的羊肠小道，来到了一处地下室，从地下室往下走三四米之后就是冰窖的大门。他和小六、子煜三人合力推门，门却一动也不动。罗楚亭收起折扇，也来帮忙，但那门仍然纹丝不动。
就在众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朝闻却淡定地走到门的右边，伸出双手，附在墙上，上下左右敲敲打打，试探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中间有一块砖比其他地方稍稍凹进去一点。她用力按了一下，随着那砖块慢慢凹进去，大门也渐渐自动打开了。
“原来如此！”罗楚亭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赞叹道。
众人沿着冰阶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台阶，眼前渐渐开阔起来。虽然周围雾气缭绕，但他们还是能依稀看出，这座冰窖非常宽阔，和悦来客栈的冰窖比起来，足足有它的十倍大。
“哈哈哈……”周围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是鬼医！
“夜郎君！你终于还是找到这儿来了！”鬼医面色煞白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还穿着夏天的薄衣，嘴唇冻得发青。
“你早知道我会来这里？”子夜有些意外地问。
鬼医苦笑了一下。“虽然我极力隐去自己的痕迹，但我清楚你的能力，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我的话，那个人非你莫属。”
“鬼医！铃兰呢？”小六忽然冲上去，一把抓住鬼医的衣襟，“你把她怎么样了？”
“救命……救命……”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
“是铃兰——”小六急忙跑过去，为她解开绳索。“铃兰！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是我——我是小六啊……”看着她惊慌害怕的神情，他心痛不已。
铃兰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她披着一层棉被，瑟瑟缩缩地蜷在冰窖的一个角落里。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个两米见方的冰床，冰床上躺着一具浑身白皙、冻得僵硬的女尸。在女尸身旁，还凌乱地摆放着一些医用的刀具和一堆大大小小的药瓶。
“蕙兰已经死了，”子夜同情地看着鬼医，“你这样又是何苦？”
“不要跟我提蕙兰的名字！”鬼医突然像疯了一样，表情变得狰狞可怖。
朝闻走到铃兰身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轻微的渗出血液的划痕。她示意浮生取出金疮药和纱布，为她包扎了伤口后，对小六安慰道：“放心吧。她只是受了点轻伤。”说完她又从腰间的瓷瓶里掏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让她服下。接着她又走到女尸旁边，仔细端详起来。
根据子煜的说法，蕙兰死了至少有两年多，但眼前的这具女尸却唇红齿白，肤色红润，她的眼睛紧闭着，就像睡着了的美人儿一样。看来，鬼医为了保养她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而若要将一具尸体完好无损地保存这么久，必须用到上等香料、冬虫夏草和龙血树等名贵药材，这些可得花费不少银钱，难怪他要靠验尸和制作回春膏来大肆敛财了。
“我猜，你把铃兰抓到这儿来，是想复活蕙兰吧？”子夜顶着鬼医的眼睛，目光如炬。
“哈哈哈……”鬼医踉跄地走到蕙兰身边，抬头看了子夜一眼，“夜郎君不愧是夜郎君！真是什么都逃不出你的这双慧眼……”
朝闻看着鬼医的眼睛说：“你应该知道，铃兰和蕙兰只不过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她们终归不是同一个人。古书里虽然记载过换头使死人重又复活的事例，但这些都是谣传，不足为信。”
“你也听说过换头之术？”鬼医一脸惊讶。
朝闻严肃地点点头。“以前曾在一本志怪书中看到过一二事例。你勤奋钻研易容之术，当仵作验尸也都是为了复活蕙兰吧？”
“是——”鬼医轻轻地抚摸着蕙兰的脸，脸上充满爱怜。“是的。我钻研医术、易容之术，去当仵作，这些通通都只为了一件事——我要复活蕙兰，我要让她重新活过来！我实验了很久很久，才琢磨出一套成熟的换头之法。不过，万事俱备之后，我还欠一张人脸，一张和蕙兰神似的脸。就在我苦苦寻觅之际，那日，我竟真的看到了这样一张脸。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蕙兰真的复活了。可是，很快我就知道，她不是我的蕙兰。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哪怕她只是长得像蕙兰，我也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来到幽兰阁，扮做出手阔绰的九公子，只想她陪我说说话，重温一下和蕙兰在一起的感觉。”突然，他双手抱头，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可是，我却发现，这个女人——”他愤恨地指着铃兰，“她——她连蕙兰的万分之一都不及！蕙兰她美丽、善良，纯洁得就像天山上的雪莲一样，而这个女人——庸俗做作、爱慕虚荣，徒有其表！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她应该代替蕙兰去死！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魂香趁她不备倒入茶杯中，她喝了一盏茶后就昏睡不醒。我趁着夜黑无人，就把她带走了。”突然，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子夜，问：“我自问当时已经清理了茶杯，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掳走她的人是我？”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子煜走上前来，“你是清理了茶杯，但是有一个茶杯上面还是遗留了迷魂香的味道。而我家郎君——”子煜得意地指指子夜，“他的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灵！顺着这条线索我们确定掳走铃兰的一定是一位精通医药的高手。”
子夜接着说：“你的第二个破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你在半夜悄悄劫走铃兰之后，又特意返回来，故意等到天亮以后，铃兰的丫鬟起床的时候才离开。可是，在背着铃兰出去的时候，你不小心发出了声响，惊动了隔壁的丫鬟，你以为学猫叫几声就可以蒙混过关。可是，你却不知道，整个群芳居周围绝不会有一只猫出现，因为这里曾经出过猫咬死人的命案，正好我又是这起命案的目击者，后来，群芳居的周围遍布毒药，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猫再接近这里。通过这一点，我确定，劫走铃兰的就是这位自称‘九公子’的神秘客人。”
十四、蕙兰
“还有，你虽然头戴斗笠，以黑纱遮面，不想让人看见你的模样，但是，你却忘了隐藏自己的声音。我问过铃兰的贴身丫鬟云裳，她向我形容了九公子的声音，我立马想到了你，因为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才拥有那样令人难忘的声音。并且，云裳还提到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九公子经过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再加上那日你原本答应子煜要去验尸，却在看到铃兰后突然变卦的反常表现，我有九成怀疑那位九公子就是你——鬼医。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又让子煜调查了你的过往经历，结果听到了谷若风和蕙兰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
“哈哈哈……”鬼医仰天大笑，眼里含着泪，“苦命鸳鸯……”忽然，他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指着子夜的鼻子，喝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能明白失去挚爱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吗？不，你会不明白！你们知道吗？其实从我见到蕙兰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她……那一日，我被小偷摸走了包裹，正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河边。突然，我听到有人唱曲儿的声音，那声音犹如天籁，能洗涤人的灵魂。我寻着歌声走过去，发现了正在河边浣衣的蕙兰，她的歌声动听，人更美丽，尤其是她微笑的样子，那么明媚，那么灿烂，简直让我看呆了！我自小生长在豪门大院，也见过不少天生丽质的女子，可是从未有人像蕙兰那般纯洁、自然、脱俗。就在那一刻，我决定，要让她看见我……我假装成失足落水，大呼救命，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我没想到，那水很深，我呼救的时候呛进了几口水，之后就没有了知觉。等我醒来以后，我才欣喜地发现，是蕙兰把我从水里救了上来，她见我昏迷不醒，只好一路将我驮回了家。蕙兰向我自报了名字，她问我叫什么，我想，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不便透露，最好胡编一个名字。我突然想起屈原的《离骚》里有‘余既滋兰之九畹兮’的句子，里面的‘九畹’正是代指兰花，于是我灵机一动，说自己叫九畹。蕙兰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不知‘九畹’是什么意思，她还问我一顿是不是要吃九碗饭？我也不戳穿，点头称是。”讲到这里，他的嘴角扬起了幸福的微笑，但很快那笑容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悔恨交加。“我这一生最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自作聪明地画了字画拿去卖，结果……不仅引火烧身，还害死了蕙兰一家！”他握紧拳头，露出愤恨不已的表情。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铃兰浑身打颤，不停地喃喃自语。
鬼医轻轻地走到她身边蹲下，单手托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对她说：“不怕——我不会杀你的。我知道，你不是蕙兰，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人。”她一脸惊愕，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走吧……”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们都走吧……”他摆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这里有我一个人陪蕙兰就足够了……”
铃兰似乎是被他嫌弃的眼神刺激到了，忽然恢复了神志，站了起来。“你醒醒吧！你的蕙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住嘴！我不许你提蕙兰的名字！你不配！”鬼医怒不可遏。
“哈哈哈……”铃兰靠近鬼医，盯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我才是活人！”她指了指蕙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啪！”鬼医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到了铃兰的脸上。
铃兰用手捂住红肿的脸颊，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忽然，她趁鬼医不备，一把夺走了放在一旁的刀具，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名震江南的花魁娘子，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像你这样无视我！鄙视我！你以为你仁慈地把我放走，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不！你错了！你知道你对我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那一晚，你不该那么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让我误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你更不该让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死人的替代品！更过分的是，你不该口口声声地说我比不上你的蕙兰！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吗？！”铃兰一步一步地走到蕙兰跟前，看着她的脸，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你要做什么？”鬼医大惊。
“铃兰——”小六失声痛哭，“别——不要做傻事！”他的声音是那么卑微。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穷酸的卖油郎，也敢对我指手画脚！”铃兰狠狠地瞪了小六一眼，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突然，她拔出刀子，一刀朝蕙兰的脸上划了过去，那张洁白无瑕的脸上立马多了道划痕，一道细细的鲜血渗出，又慢慢凝结。
“哈哈哈……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蕙兰不如我吗？哈哈哈……”她的脸因狞笑而变得扭曲。
鬼医瞪大眼睛，愣愣地望着蕙兰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然后他转过身来，眼中噙泪，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你——永——远——都——比——不——上——蕙——兰——”
“咣当！”铃兰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鬼医迅速地捡起刀子，面无表情地向她刺去。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肚子，鲜血直往外冒，大睁的双眼因极度的恐惧而几近迸裂。他看着她的脸，冷冷地说：“你恨我杀我都可以，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伤害蕙兰！”
“铃兰——”小六扑到她的身边，悲痛不已。
“人没救了。”朝闻无奈地说。
鬼医僵硬地走到小六身边，把刀子递给他。“你可以为她报仇——”话音刚落他就倒在了地上。
朝闻急忙上前察看，鬼医奄奄一息，脉象微弱。她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后，无能为力地说：“他长时间呆在极寒的环境里，又忧思成疾，体内的阳气早就耗尽，怕是死期将至。”
子夜闻言露出悲痛的表情，他抓住鬼医的手，关切地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鬼医哽咽着说：“请把我……和蕙兰……葬在……一起……”
子夜看着朝闻说：“他最大的心愿是见到蕙兰，拜托你给他饮一杯醉红雨吧。说不定他们能在梦中相见。”
朝闻点点头，示意浮生取出酒瓶和酒杯，为鬼医斟满一杯，然后喂他喝下。
鬼医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似是进入了一个满是桃花的幻境……
十五、梦里伊人
在一片桃花烂漫的桃林，鬼医仿佛听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他初见蕙兰时，听到的曲子。
他寻着歌声往前走，走到桃林尽头，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忘情地歌唱。一曲唱毕，少女转过身来，开心地冲他招手。
“蕙兰？！真的是你！”他欣喜若狂，飞一般跑到她跟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蕙兰，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得都快发疯了！这下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放心，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他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极力地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她身上的芳香。
“九碗，你——你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蕙兰娇嗔地说。
鬼医急忙松开她，抱歉道：“对不起！蕙兰，我……我见到你太激动了……”
“没事儿，我不怪你……”她冲他嫣然一笑。
“蕙兰，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暗无天日，我很难受，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一行清泪从他的脸颊流出。
“乖——别哭。”她拿出帕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
“那一日，你叫我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是不想我为你送死。可是，蕙兰，你知道吗？你就是我今生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九碗，你知道，我不光希望你能活着，还希望你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如果你活得不开心，那我也会难过的。”她露出落寞的表情。
“没有你，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他托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所以，蕙兰，这一次，不要再把我一个人抛下，带我一起走，好吗？我想去有你的世界。”
“不——”她欲言又止，“我不能——”
“为什么？”
“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等你办完这些事情，我在这里等你。”
“未完成的事情？”
“你的朋友们，你还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哦。你是说夜郎君他们——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你答应我！不会走？”
“嗯！我答应你！”
“蕙兰——蕙兰——”
鬼医看着蕙兰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鬼医……醒醒……醒一醒……”鬼医睁开眼睛，发现子夜在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胳膊。
鬼医微微一笑，虚弱地说：“放心，在没有完成蕙兰交代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红润了一些，但朝闻知道这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看向朝闻，面露感激之色。“谢谢你。”
“你见到她了？”朝闻问。
鬼医点头。“那酒叫什么名字？真好喝。”
“醉红雨。”
“好名字。一会儿能再让我饮一杯吗？”
“好。”朝闻急忙让浮生又倒满一杯，端了过来。
他吃力地喝了一口酒，叹道：“你身体患有寒症，本不该来这里的。”
朝闻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书，递给子夜。“此书汇集了我近几年验尸的心得，你或许会用得着。”
子夜接过书，忍住悲伤说了声“多谢”。
鬼医看着子夜的眼睛，说：“你靠近一点，我还有事情要嘱咐与你。”
子夜依言靠近，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之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好像终于卸下了一个重担一样。
“我要和我的蕙兰在一起。”他看着子夜，示意他抱他过去。
子夜抱起他，就像捧起一片轻飘飘的布一样，把他放在了蕙兰身边。
“谢……谢……”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安详而幸福的表情。
鬼医死了。
铃兰也死了。
小六抱着她的尸首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冰窖。
朝闻咳出一滩血后就昏倒了。
子夜和罗楚亭在慌忙间一起接住了她的身体。
‥
朝闻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醉林的房间里。
“谢天谢地！整整三天了，师父，你可算醒了！”云舒长舒一口气说。
“师姐——呜呜呜……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呢！”菡萏抹着眼泪抽泣道。
“你感觉怎么样？”子夜急切地问。她感觉他的声音从未这么温柔过。
“我……感觉身体有些无力……”朝闻坐想起来，却使不出力气来。
“你好好躺在床上别动。”子夜抓住她的手，“你需要多休息。”子夜的语气是那么霸道，丝毫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反抗。
“是啊！师父，你在冰窖中待得时间太久，触发了寒症，虽然现在是醒过来了，但还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才好。”浮生担忧地说，脸上满是愁云。
“鬼医他——怎么样了？”朝闻问。
子煜忙说：“医仙，你放心。我们已经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和蕙兰安葬在一起了。”
“哦。那就好。小六呢？他怎么样了？”
“小六他——铃兰死后，就消失不见了。”
浮生怕朝闻伤心，便转移话题：“师父，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朝闻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她确实想好好睡一觉。她感觉，好累，好累，似乎从没有这么累过。
众人出来以后，子夜把浮生叫到一边，神情严肃地问：“朝闻她——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浮生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放心，我没有其他目的。毕竟，这次她生病我也有责任。”
“师父她患有寒症。”
“寒症？”子夜问。
浮生解释道：“就是一种极其畏寒怕冷的病。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此番又连续两次去了冰窖那样的极其阴寒之地，体内的阳气消耗太过，因而触发了寒症。”
“原来是这样。”子夜不禁后悔不该带她去冰窖中，又有些恼她不跟自己讲清楚。“那她的病可有得治？”
浮生无奈地摇摇头。“听菡萏讲，就连妙手回春的师公白冠子也无能为力。这一次，要不是我给她服下了师公送给她的还魂丹，只怕——”
“我竟不知她病得这样严重。还带她去了什么冰窖！”他想。
“我可否冒昧地问一下，得了这种寒症的话，人大概会活多久？”
“多则二十载，少则……三五年。”浮生忍不住哭道。
子夜闻言面无表情，只说了声“告辞”就径自离开了。
他只觉脚步沉重，心中似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清楚，那块巨石与朝闻有关。
只是，连子夜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曾经何时，朝闻竟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的心里？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节预告：朝闻的身体恢复以后，得知之前所验的尸体叫莲儿。可对于凶手，子夜还暂时没有头绪。在罗楚亭的帮助下，子夜又有了新的线索。究竟凶手能否被惩治？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