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觉寒我在这里。”沈慈淡声说：“等他着急了去找我，发现我没回家，行踪未知，他气得发疯，白青青女士就能明白我对顾少将的重要性了。”
林殊张张嘴，难掩惊讶之色，对沈慈的心机算计感到诧异。
沈慈明摆着就是盼着顾觉寒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跟白青青决裂，让白青青真正意识到沈慈在顾觉寒心中的地位，等沈慈再回去的时候，白青青就不敢再轻易动她了。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沈慈悠悠的说道。
林殊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你不是喜欢白沁词吗？等我跟觉寒好好的，谁都没法分开，白沁词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自然就会考虑身边的其他男人。”
林殊哑然失笑，片刻后才喟叹着说：“沈小姐心思敏锐。”
沈慈瞥他一眼，心中暗忖，她又不是瞎子，他对白沁词的心思昭然若揭，轻易就让人能看出来。
“那沈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慈却是不答了，绕过他往里走，径直要前往自己的房间。
林殊回头看她，只见女子身姿款款，长发乌黑浓密，随着走动轻轻摆动，每一步都平稳极了。
沈慈换了处旅馆，卧榻酣睡，公馆内的顾觉寒却是眼下挂着俩团乌青，就着昏暗的暖色油灯，在桌前握笔写信。
沈慈离开当天他就赶了回来，可终究还是晚了，等他回到公馆时沈慈平日里住的屋子都凉了，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给他留下一张话语决然的信。
信上的长篇大论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觉寒在看到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当真是欢喜不起来，立即就派警卫员去车站拦人，将公馆里的护院都罚了一月的工资。
直到现在，外边找人的警卫员也没能把沈慈带回来，这么久了，沈慈十有八九已经坐上了回江南的火车。
顾觉寒本打算直接去赶最快的一趟火车追到江南去，可他现在有事务在身，一时半会儿不能走开，就只能派警卫员去追。
这会儿夜间挑灯，是为了给沈慈写信。
他握笔许久，笔尖在白纸上点了又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下笔。
当时管家让人给他带话，说是白青青以沈临渊胁迫沈慈离开，白青青指不定又跟沈慈说了不少难听的话，顾觉寒觉得他就算是说一百句道歉的话，沈慈也不会消气。
最终，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简短的话：“盼回，甚是想念。”
冷冷清清的月光倾洒而下，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带来一点光亮和夜色的冷意，顾觉寒脚下是自己孤寂的影子。
他耽搁了俩天，等到第三天他就要继续去守着西山头，去对抗蛮横的土匪，在去之前，顾觉寒先去了一趟顾宅。
前天白青青刚跟他吵了一架，这会儿知道他来了就故意躲着，她以为顾觉寒来给她台阶下的，没成想顾觉寒问都没问她，径直去找顾老头。
顾老头在院里头散步消食，神色悠哉惬意，见顾觉寒过来了，瞥他一眼就将目光放到院中粗壮的大树上。
“是为沈丫头来的吧？”
“是。”顾觉寒走过去，修长的身形将顾老头身前日光全都挡住了，“姥爷，你之前说，沈慈走了就帮她兄长一把，你不能言而无信。”
顾老头一听这话气得牛眼瞪起，“我说的是你们离了之后！”
“她现在人都走了，离不离还有什么区别？”顾觉寒心里不太好受，语气便冷硬了许多，“姥爷，小慈是我当初缠着拉着带过来的，结果你们将她赶走了，这不是在狠狠的打我的脸吗？”
“赶走她的是你母亲，你可不能怨到我身上。”顾老头重重哼了声。
顾觉寒立即回忆起前天与白青青的争吵，白青青的固执和执迷不悟，让他心底烦躁到极点。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便冷静了下来，“姥爷，你就算不把小慈的兄长带出来，也合该派人多照应照应。”
顾老头如今在军事上依旧占据着极高的地位，派人进尖峰集中营里照顾个人，他轻易就能够办到。
见顾老头久久没有回应，顾觉寒淡声唤他，“姥爷。”
顾老头咳嗽一声，不耐的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这便是答应下来了。
顾觉寒松了口气，“谢谢姥爷。”
“我还有事务在身，就不留下来陪姥爷了。”
顾老头连连摆手，“走吧走吧。”
见顾觉寒转身大步的往外迈，顾老头惆怅的叹了声气，为了个女人竟然跟自己母亲闹翻了，这是深情还是愚蠢？
白青青固然做法不太对，偏激了些，可沈慈那丫头心思就单纯？若不是为了利用顾觉寒救出兄长，她会甘愿跟着顾觉寒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平？
顾老头第一次与沈慈见面的时候就知晓她与寻常的江南女子不同，若说大多数人印象中的江南女子是需要攀附别人的菟丝花，那沈慈就是一株狗牙草，看似弱小实则坚韧耐旱。
顾觉寒没能顺利离开顾宅，白青青站在院子大门旁堵他，顾觉寒一见她就停下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母亲。”
白青青因他这生疏客气的语气而气恼起来，“顾觉寒，你在怪我？”
其实问这句话就是一句废话，前天顾觉寒来这里跟白青青争论起来时，就已经能让白青青明白，顾觉寒心里就是在怪她。
顾觉寒捏捏眉心，勉强驱散脸上的疲倦，他叹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忙，我就先去忙了。”
他越过白青青往外走，白青青急了，在他身后大声喊：“顾觉寒！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顾觉寒一下子就停了脚步，但他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分外冷淡，“母亲，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有时候你觉得是对我好的事情其实我并不需要呢？”
身后没了声音，顾觉寒抬脚出了顾宅，西山头是个香馍馍，土匪们都想占山为王，顾觉寒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没守住媳妇总不能连西山头也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