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中其中一名护院的急匆匆跑过来，弯腰对白青青耳语了两句，白青青脸色一变，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扫一眼神色淡然的沈慈，对金水龙等人说：“家中有些事要办，今儿就到这吧。”
金水龙与白青青相识已久，立即听出她话中意思，笑呵呵的跟着站起，“行。”
他看向沈慈，眼神中带着算计，“沈小姐，有空可以来贺城找我。”
金水龙干得是地产生意，在北平中小有名气，租房租地都得上门求他一求。沈慈要是后续想要为那些穷人们找更好的居住场所，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
沈慈沉着思绪，微微颔首。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没会儿顾觉寒从外头赶回来，见她无事松了口气，在她发顶摸摸就再次离开。
沈慈全程沉默，等顾觉寒出了公馆，管家过来收拾茶杯，感慨了句，“顾少将很关心你，夫人。”
今天下的是大雪，来回赶一趟尤其的麻烦，要抵御寒风，路上遇上积雪还要亲自下车铲雪，顾觉寒应该是利用吃饭时间来回赶这么一趟。
沈慈在这寒冬中感到一阵心头火热。
夜晚时，管家送来几件雪绒大貂，一一给沈慈过目。
“顾少将给您选的，要是不喜欢可以再去退换。”
沈慈睨过去一眼，就让管家放进衣柜中。
“顾少将让我给您带句话。”管家边收拾边说道：“他的钱财您随便花，不需要报备。”
沈慈从厚重的英文书本中抬脸，扬起眉头，嘴角克制不住的上弯。
管家走到门外，恭恭敬敬的让沈慈早点休息，犹豫着又说一句，“夫人，你跟顾少将好好过日子就行，他会护着您。”
管家关上门时，听见一声低轻的应答，“好。”
顾觉寒第二天午时才回公馆，眼底有些疲倦的血丝，神情却是一派愉悦。沈慈过去时能够听见他与林殊朗声交谈。
“同党已经抓到，等他们交代清楚，沈临渊不日就会被定罪。”
沈慈已经一只脚踏进大厅，林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与顾觉寒同时抬眸看向她，一室沉默。
“先前我哥并没有被定罪，他即将要被处决的消息是骗我的？”沈慈语气平和，林殊和顾觉寒却皆是心头一跳。
林殊暗中给顾觉寒使眼色。
自家的夫人总该知道要怎么哄吧？
顾觉寒还真不知道，但在沈慈转身就走之时，还是下意识的连忙追上去。
见沈慈不是向门外走而是阁楼，顾觉寒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少将。”管家正巧路过，打了声招呼。
顾觉寒摆摆手，示意他走开，自己推开房门进去。
沈慈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顾觉寒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军令难违，机密消息不可泄露。”
沈慈头也不抬，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你兄长罪不至死，先前之所以谎称要被处决是为了引起他的同伙。”顾觉寒又说，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干脆全盘托出，“我并非有意隐瞒。”
沈慈这才抬眼，并没有再过多询问和追责，而是轻叹一声，说：“休息一下吧。”
顾觉寒一怔，眼中闪烁着惊喜，“你陪我？”
沈慈并不累，但神差鬼使的点了头。
年限将近，街道路边上多了许多艳丽的色彩，沈慈亲眼见到不少人已经穿上大红色的袄子，还有一样艳红的发带。
管家给沈慈准备了同样的发带，沈慈绑在手腕，衬得纤细的手腕白皙如雪，透亮的皮肤下的青紫血管清晰脆弱。
沈慈要出公馆，管家追上来，身后有两名警卫员，“夫人，出门要带上人。”
上次的无故失踪，吓怕了公馆内所有令工钱做事的人。
见沈慈光看着没应声，管家又说：“夫人，我还等着发工资买年货呢。”
言下之意是不要再让他被扣工资。
沈慈失笑，只好点头应下，“跟上吧，去临东大学。”
临东大学在全国上下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每年招生都有其他各个省份的学生如潮水般涌来，教学质量和环境都是无可挑剔的。
当年沈南川上北与临东大学的现任校长相识，交谈一番后发现观点统一，顿时犹如遇到异乡知音，口头上拜为兄弟。
近些年北平变故诸多，导致俩人减少了联系，沈南川也不确定现如今已经成为临东大学校长的人还认不认他这个兄弟。
沈慈手中捏着一信封，站在临东大学大门前，能望见里边不少学生结伴同行，说说笑笑着走动。
是不是学生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们的穿着各不相同，有穿马褂的，西装的，长袍的。一样的是他们脸上一派的稚嫩纯真和眼底对未来的无尽期望。
沈慈今天穿着过膝的旗袍，披着昨天新买的大貂，小脸精致眼神柔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唯独不像个学生。
于是守门的大爷将她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沈慈还未说话，身后的其中一名警卫员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是顾少将家中的太太，来拜访一下郭老校长。”
沈慈手指一动，看来她要做什么事情，顾觉寒一直在盯梢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大爷看一眼警卫员腰间挂着的顾家工牌，大手一挥，放行了。
临东的现任校长叫郭独善，取之于一句诗词：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
沈慈听见校长室内传来嬉笑声，她脚步一顿，随后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沈慈推门进去，发现郭独善正拿着纸飞机在逗一个小女孩玩，七八岁大，咧着嘴，露出一排小小洁白的牙齿。
“这是郭老校长的小侄女。”警卫员在她身旁小声的告知。
听闻郭老校长的侄女长相可爱，冰雪聪明，三岁就可背唐诗三百首，五岁能写小作文，颇得郭老校长的宠爱。
小女孩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神童沈慈无从得知，但能看出郭独善对这个小侄女是真的宠爱，看过去的眼神极为柔和，表情慈爱无比。
见沈慈等人进来，小女孩停下笑声，直勾勾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