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主要是我阿娘自从腿摔伤后,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着实闷得慌。我想着二郎人小嘴巴甜,所以想请你们去我家里吃一顿饭,顺便陪陪我阿娘。”
“哦,是这样啊!”元月低低说道。
一旁的辛二郎趁机道:“阿姐,去嘛去嘛!”
于是,元月笑着干脆道:“那好,明晚我们就去你家,陪大娘说会子话,再顺便蹭她一顿饺子。”
心中则盘算着,明日去五香斋买些点心带着。
范阿大见元月如此干脆利落毫不见外,心下大喜,觉得与元月更近了一层:“嗯!我阿娘她知道你呢?”
“哦?”
“真得哦!她还说哪天也要见见这个冬天能种出一院子瓜果鲜花的小仙女呢!”
元月抿嘴笑了起来:“是不是,你回去说得啊?”
范阿大不好意的挠挠头:“说是说了,可没曾想她听过后,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哎呀!还不是你夸大了其辞。”元月一边收拾着家务,一边同他说笑着,“回头大娘一见,大失所望,那可都是你惹出得哦!”
“我阿姐不是仙女,却是赛过仙女。”辛二郎两眼放光的肯定道。
元月故意唬着脸道:“去去去,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睡觉?”
一句话也提醒了范阿大。
他这才想到确实挺晚的,于是忙起身告辞。
元月将他送至院门口。
范阿大想了想道:“阿月,你觉得卢长史怎么样?”
“还好吧!”元月脱口而出后,忽然意识到他话中有话。
皱眉问范阿大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那你们有亲戚关系?”没有觉察出元月已不悦的范阿大继续问道。
元月冷冷道:“非亲非故。”
“哦!”范阿大此时,才发觉元月的异样,摸摸鼻子道,“府中人惯会捕风捉影,说些着闲话。不过,我是不信他们的。”
“哦!”元月神色缓了缓,想起晚间听到的那些议论,原来自己也有关的啊!
对于范阿大的提醒,顿生感激。
然而——
范阿大却趁胜追击、趁热打铁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元月恍然大悟——
原来,先前的只是铺垫。
他的真正用意原来在此。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白、求爱吗?
思及此,元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人。
个子不高,也不算矮,眉眼清秀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之人。
重要的是,他还有一手祖传的好厨艺。
无论去到哪里,都不愁没饭吃。
除此,他还同自己一样,身份自由不是奴藉。
倘若哪天,去罗城开个酒楼饭铺也是可行的。
寻常小娘子若能嫁得这样的夫婿,定是心下满意且欢喜的。
奈何元月——
她不是寻常小娘子?
她可是来之几千年后,有着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
元月轻启朱唇,无比怅然道:“范阿兄,当然很好了。不仅生得一表人材,还有一手好厨艺。
人又特别的善良孝顺。
我常同二郎说,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娘子有福气,能嫁与他呢?”
“真得吗?”范阿大激动之余,一把拉住元月的手,“阿月,你当真是这样看我的吗?”
元月非常真诚的对视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是啊!可惜我是没这福份了。”
“怎么会呢?”范阿大拉着元月的手动情道,“自打你第一次进府,我就相中了你。阿娘说,哪天带你去家中坐坐,让她也相看相看。如果真有我说得那么好,就托胖婶上门来说亲。”
闻言,元月故作悲伤道:“元月无福,当不得你这片浓情厚意了。”
“阿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范阿大紧张的问道。
元月道:“因为我早有婚约在身。一女怎可许二夫呢?”并悄悄挣脱开范阿大的双手。
范阿大,顿时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气愤的瞪着元月。
好半晌,他才开口道:“既然这样,是我造次唐突了。”转身,大步离开。
元月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噙起一抹讥笑。
*
回到屋里,辛二郎还未睡。
元月看着他,笑道:“明日范阿大家的饺子吃不成喽!”
“怎么了?”辛二郎一屁股坐了起来,“怎么又变卦了?”
元月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叹气道:“你当他家的饺子,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吗?你知道他家的饺子值价多少吗?”
“他请我们吃得,还要钱?”辛二郎惊疑道。
“嗯!他要得不是钱,是人。”元月丢开他的手,叹了一口气道,“他想拿一顿饺子,换我做他的娘子。你可愿意?”
“啊!这怎么可能呢?我当然也不愿意了”,辛二郎大声抗议道,“你是阿兄未来的娘子——”
忽得,他想起长生不会回来了的事。
但那又怎样呢?
因为——
他们只要历够了劫数,便也会去那个幸福的地方,与他团圆的。
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元月道:“所以啊!你以后切记不要接受别人的馈赠与好处,贪那些小便宜,那可都是有代价的哦!”
“可是——阿姐,他真是这样想得吗?”辛二郎还是有些不信。
“反正,到了明晚你就知道了。因为我刚刚已经拒绝给他做娘子了。”元月笑笑,走开。
诚然,范阿大是个不错的婚配对象。
但是,他太精明了。
精明到事事都要放在秤上,秤一秤,是不是等价交换,有没有吃亏?
这样的人,元月怎会愿意收下,作自己的夫婿呢?
第二日晚间,范阿大果然食言了。
他告诉元月,晚间他要去城外舅舅家一趟,没有时间招待她和二郎了。
元月笑笑:“吃饭不是要紧事。你还是去你舅舅家吧!”
回头,冲二郎悄悄眨了眨眼睛。
当晚,食言爽约的不止范阿大一个。
还有一个卢景裕。
元月没有去打听卢景裕的动向。
虽然他不在,虽然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但不用被人用有色眼光打量着,自己吃自己的安稳饭不好吗?
她和二郎平安喜乐的与众人一同用过晚食,便走出厨院。
刚出门,便遇上李真儿打发来寻她的春娘。
“阿月”,春娘一见她,如见救星,“我家小娘子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哦!”元月心道:李真儿又学新曲了吗?
怎么今天在园子里一天,并没听见不同的琴音啊?
不过——
金主召唤,蔫能怠慢?
她嘱咐了二郎几句后,立即跟着春娘去了李真儿的闺房。
*
只是,刚一进门,她便发现今日这里的气氛不对。
迎门设了一张雕花漆木桌,桌上摆着七大碟八大碗丰盛酒食,还正冒着热气。
怎么回事,招待自己的?
难道她知道昨晚的事了?
所以,摆下了这鸿门宴。
在饭菜、酒食里下毒,待会趁着月黑风高,再将自己抛尸荒郊野外。
元月不淡定了。
李真儿则笑吟吟的迎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道:“阿月,我们合好吧!”
元月撇撇嘴:她俩什么时候不好了?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简直就是黄金搭档!!!
“景裕哥哥说了,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也就是我的朋友。”李真儿一边说,一边将元月往桌边让,“所以,我要与你义结金兰,作好姐妹。”
“嗯嗯嗯!”元月只管点头如小鸡啄米,心中却是飞快的盘算着应对之策。
屁股刚落座,她又弹了起来:“我已用过晚食。”
“那——再吃一点。”李真儿皱眉道。
元月捧着肚子:“我吃不下了。”
李真儿训斥春娘她们道:“让你们去寻人,竟寻到这时,阿月吃过后。”
“阿月,要不你就喝两杯酒吧!”春娘乞怜的看着元月。
元月暗道:我若同情你,谁来同情我呢!
于是——
坚持不受道:“我一向滴酒不沾,喝不得酒。”
“节度府的酒可是全淮南府最好的酒了,你若不喝,岂不是可惜了。”春娘又道。
元月怒了,暗道:我曾同情你,伺候着这么一位主子。没想到,你竟合谋她,想要谋取我的性命。
她端起桌上的酒,直勾勾的盯着春娘道:“既然你说这酒是全淮南府最好的美味佳酿,那就赏你吧!”
“这——”春娘迟疑的看了看李真儿。
李真儿一呶嘴:“那酒本是请阿月喝得,就是她的了。她现在赏你喝,你就喝了呗!”
元月闻言,一愣。
旋即明白过来:这李真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呢?连身边人也能推出来做诱誀。
春娘尴尬的接过那杯酒,又冲元月道:“我喝喽!”
李真儿小手一挥:“喝。”
元月怔怔的看着春娘,暗道:你真会喝吗?待会肯定装作失手,打翻了那酒。
然——
春娘果然一仰脖子,喝下了那杯酒。
元月懵了:难道她吃过解药?
春娘却吐着舌头道:“好烈的酒!”一边用手扇着舌头。
李真儿道:“那你吃一口菜。”
春娘果然挟了口菜吃下,又喝了一杯茶。
到了此时,元月再也找不出借口推脱,只得僵直着身子在桌旁坐下,以静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