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洄,明日便同我回京吧!”何溯不想元月纠缠到此事中,于是道,“阿娘在盼你呢!”
元月怔住。
她又何尝不是归心似箭呢?
自己当初穿越过来时,还暗恨运气不好,老天捉弄于她,没教她穿到一个好人家。没想到,原主竟是一品骠骑将军之女。
唉!如果能早日寻回原主丢失的记忆就好了。
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不是?
但是——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自己怎能躲回京城,只管母女团聚,尽享天伦之乐?
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这一去,我定然是不会再回扬州的了。只是,此间还有许多事未了。待我了结后,再走如何?也免得回到京城,心中还牵挂着扬州。”
卢景裕闻言,脸色甚为古怪的变了又变,终是没有开口。
何溯道:“那,大约还要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元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哦!那都是何事呢?说出来,看我能帮上你吗?”何溯追问道,心中想着早些结束,早些回京。
元月想了想:“我得曾怀恩两次相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何溯点点头:“当然,明日我便去拜会他。”
“仅只此一桩吗?”卢景裕问道。
元月想了想,又道:“我在兰若寺里种了近千株葡萄,走之前,我希望能找人接管它。替我完成心愿。嗯!也是二郎的。”
“那些葡萄苗原来是你种下的啊?”何溯惊讶道。
元月点点头:“六阿兄见到了。”
何溯也点点头。
元月想起,那雪地上的痕迹,忍不住又细问了几句。
果然是何溯留下的。
她忍不住叹道:“我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呢?”
“所以,你特地给她留了言。”卢景裕忍不住道,“所以,你才会被曹容华的人盯上,绑架是吗?呵!这华严,害人不浅啊!”
“是啊!”提起原主的师父,元月哑口无言。
原主那么信任、尊敬的人,竟是加害她的人。
提起华严,元月忽然醒到,自己终于找到借口,可以在江南多盘恒些时日了。
于是,开口道:“也不知道华严老尼去了哪里?我想见到她,亲自问她为何要害我?嗯!还有曹容华。不能亲眼见她伏法,难解心头之恨?”
何溯抚额:“那恐怕不是一月两月就能解决的时间。阿洄,还是跟我回京吧!你忍心阿娘为你夜夜流泪吗?”
“这——”
卢景裕初闻元月回京便不再回扬,心中千般留恋,万般不舍。
但为着元月好,他还是进言道:“阿月,你放心同阿溯回去。你所有的仇,我会替你报得。你只管在京中等我捷报就是了。”
“这——”
元月有些抓狂:“自己的仇人不能手刃,也不能亲眼见她们伏法——”但对面何溯那殷殷目光,终究让她咽下后面的话。
默默的点了点头:“有劳卢长史了。”
“那,一月时间可够?”何溯问道。
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仓促,或许够了吧!
元月点了点头。
“不过,此处你不能再逗留了。”何溯又道。
元月不解:“为何?”
何溯笑笑:“你给曹容华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她岂有不来寻仇之理?更何况,她本就想要除掉你的心。”
元月有些吃惊:“阿兄怎知?”
“难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在跟踪你吗?”何溯狡黠一笑,“知道你的下落后,我便赶至润州。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想着是否能顺藤摸瓜,找到哪个害你的人。直到景裕在扬州查明了真凶,到润州与我汇合,这才现身与你相认的。”
元月恍然大悟。
“那你们把曹容华已抓了起来?”
“没有。只是抓住当日跟踪、绑架你的人。只不过,这俩人并没有供出曹容华,所以还需要继续寻找别的证据。”
“等到曹家因私造兵器被抄家灭门时,那俩人应该会供出来的吧!此时不招,自然是有什么握在曹容华手里,不敢说而已。”
“润州与扬州一江之隔,那曹容华一旦查明曲子的出处,且是你搞得鬼,定会杀过江来。所以,你暂且还是随我离开润州,避往别处的好。必竟,她家的惊天大案,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定夺的。”
“不会的。此曲还没有传过江,她哪能那么快就知晓。”其实元月心里到是希望,曹容华现在就知道,最好是能被气死。
那曹鹏已回扬州,虽然他为人忠厚仁义,但之前你并未伤及曹家分毫,他会帮你,然此一时彼一时,难免不会追责于你。
即便他不找你麻烦,一旦透露你的所在,那也是危险的。
你让曹容华颜面扫地,她岂会善罢甘休,更加要谋你性命泄愤了。
卢景裕也道:“一个敢私造兵器,想要谋反之人,还在乎杀个把人的性命吗?上次那人如果不是因为起了贪恋,想要卖你换钱,只怕在兰若寺时就已杀害了你。阿月,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元月听罢,终于正视此事起来。
元月提醒道:“那去哪呢?扬州吗?那可是她的地盘,难免不会走漏风声?”
何溯和卢景裕同时思索起来。
何溯还未想出地方,卢景裕却道:“去曲阿吧!去张公子哪里住上一段时间。料曹家查不到那里。且离润州扬州都不远,也方便阿月处理此间各项事务。”
“的确是个好去处。”何溯拍掌赞道。
“是啊!我在兰若寺时结识的一位胡人种菜师傅,他曾写过一本《东游记》,虽然已版印成册,却至今还未卖出一本。我也要想些法子,能让此书卖出去。”
元月先前只顾着找借口,拖延回京时间,唯独将此事给忘了。
卢景裕和何溯也问了问,有关《东游记》的详情,便没再说什么阻拦的话。
当晚,因为曹鹏离去,他那间屋子还空着,孟大娘便安排了何溯和卢景裕住下。
只是,元月心中还有诸多未解迷团,所以三人秉烛夜话,拂晓时分,才各自回房,稍事休息了一下。
*
元月不便同辛老丈说出实情,于是只告诉他们,自己即日便动身回京了。
同时,她又问了问辛老丈的意思,是否愿意同自己一道回京。
辛老丈想起孟大娘的那番话,再想想自己亲儿子长生还在扬州,便谢绝了元月的一番好意。
元月便向何溯要了二百俩银子赠于辛老丈,并道:“待我回京,安顿好后,便派人来看望你。除此,我在兰若寺还有千株葡萄苗。日后,你若能回扬州,也交付于你。那会是个好营生,有它,你无须再为生计烦恼。”
终究父女一场,辛老丈抹着老泪,叮嘱元月路上小心等等。
元月当即与他拜了又拜,就此作别。
当日,三人进城,赶至曾记见了曾怀恩。
*
当曾怀恩得知元月便是何茂源将军之女时,大喜过望。
拉着元月的手,语无伦次道:“我就觉得像,我就觉得像,果然是,呵呵!太好了,见到你们如同见到将军。”竟是热泪盈眶。
何溯也上前向他见礼。
曾怀恩抱着何溯,终于流下百感交集的眼泪:“真好。将军他若在天有灵,知道一双儿女已长成,也定会九泉欣尉的。”
然后,他又问了些何家现在的情况。
当得知何泌与继母分家别过,且还世袭了将军的爵位时,他按着何溯的肩道:“这些都是浮名,没什么的。最要紧的是身为儿郎,自己得建功利业。不求万古留名,但求顶天立地,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曾叔之意,小侄明白。”何溯恭谨道。
曾怀恩欣尉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才谈起曹容华绑架、谋杀元月一事。
他叹道:“我若不是为了江南百姓能吃上盐,早就不同那毒妇往来了。”然后又冲卢景裕道:“卢长史若法办曹家,曾某绝对不坐袖手旁观,定会以行动支持的。我与曹家打交道多年,他们做得那些勾当,还是知道一二的。”
卢景裕闻言,眼眸一闪,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曾郎君可有哪些证据,如果确凿,那曹家便是瓮中之鳖,无需再等待,即刻便能拿下。”
曾怀恩道,此事不急,容后细谈。
他们将话题又扯到元月身上。
何溯简单的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曾怀恩。
曾怀恩说,曲阿正好也有自己的生意。如果元月去了那里,遇事联系、找人倒也方便。
元月临走时,却那柜台上带了百十本《东游记》一同上路。
“曲何只是一小地方,你指望在那能推销掉这些书,倒不如届时带回京城去。”何溯笑着向她建议道。
卢景裕则道:“你总共印了多少册?扬州胡人成千上万,数百册的话,想要卖出去不是难事。”大有准备帮她销书的意思。
“我只是希望能将此书推广出去,哪怕只有一本能传回大食,便得尝所愿了。至于卖不卖得完倒是其次。只不过,连累了曹鹏同曾恩公出钱出力,却是赔本赚吆喝。”
元月婉言谢绝了卢景裕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