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山上人声鼎沸,人们议论纷纷。
帅旗被吹断,绝对不是吉兆!李元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震惊了。他骑在马上,望着折断的帅旗出神。
贺真一身戎装,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帅旗被吹断,实乃不祥之兆,微臣恳请陛下撤兵。”
李元昊眼色迷离的转过身来,看着贺真,“为什么?”
“启奏陛下,宋朝国富民强,又富有雄兵百万,而我夏国刚刚建立不久,基础尚未牢固,更有吐蕃在左,契丹在右,如果我们在与宋庭结怨,那必将是腹背受敌。到那时,我夏国就将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万千黎民百姓的和乐安康,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罢兵回撤,休养生息。待解决掉吐蕃与契丹,再图中原,也未为不可。到那时,我堂堂夏国,逐鹿中原,如入探囊取物。此乃国情是也。现如今,军未动而帅旗先折,则是上苍示警,此去极为凶险。此乃天地之势也。天地之势、国情世情,一再昭示我们,不可轻举刀兵。故而,臣恳请陛下收兵。”
一言既出,十万将士齐刷刷跪倒在地。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就此罢兵。”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就此罢兵。”
李元昊目光迷离地看着十万将士,良久说道,“你们,都想回家,是吗?”
十万将士齐刷刷低下了头。
李元昊复又将目光转向贺真,“帅字旗折断了,又如何?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靠老天?哼!还是算了吧!靠老天,老天能够给咱们夏国水草丰美的中原吗?老天能将角厮罗斩杀吗?老天能够让我的母舅之邦辽国放弃鲸吞之意吗?”
李元昊又将目光转向众位将士,“夏国的勇士们,你们是我们党项人的骄傲,是我们民族磨砺出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将士,就应该在战场上磨砺,淬炼。如果,如果今天我们十万将士解甲归田,那么,明天等待我们的则是家破人亡,生灵涂炭。我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都将会成为环伺列强的猎物。到那时,我们一盘散沙的党项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十万将士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你们,你们就不怕被世人耻笑,遗臭万年吗?啊?”
李元昊目露凶光,“贺真,你可知罪?”
“臣不知身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哼!万马军前,惑乱军心。按律当斩,诛九族!”
贺真闻言,叩头不已,“还请陛下明察,臣拳拳之心,只为夏国,绝没有惑乱军心之意啊!”
“哼!十万将士齐卸甲!多么可怕!啊?你还说什么没有惑乱军心!死到临头,你还要狡辩?啊?”李元昊犹如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暴跳如雷。
“刀斧手听令!”
刷!站出来四名刀斧手,肩上扛着大刀。刀光闪闪,在横断山上显得格外刺眼。
“将这个惑乱军心的家伙就地正法!”
四名刀斧手走到贺真跟前,其中两名刀斧手一左一右,将贺真压倒,一名刀斧手按头,一名刀斧手持刀。
“陛下,请饶贺将军一命!我等愿意为陛下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十万将士齐刷刷叩头。
“你们……”李元昊一瞪眼,又无可奈何,“唉,也罢,都起来吧。贺真,要不是十万将士为你求情,朕今天绝不饶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就地重责五十梃杖!以儆效尤!”
两名执行人员上来,将贺真的裤子褪去,露出白花花的臀部。
啪啪啪啪啪啪——
一声声爆响,贺真被打得皮开肉绽。一众将士听着那凄厉喊叫声,眼角抽动。
五十梃杖,时间并不长久,但对于贺真而言,无异于过去了数百年。他昏厥了数次,最终,被抬了下去,只剩下一口气儿吊着。
李元昊拽起那面折断的帅旗,高高举起,举过头顶,道,“夏国的好儿郎们,不是我们不仁,我们想要和平,可是敌人不许啊!我们的使者带着议和表,被延州的地方官儿削掉了两只耳朵,狼狈地回来了!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身为夏国的好儿郎,我们能够忍受我们的使者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们忍了这口气,不替使者报仇。可是,我们能够换来和平?兄弟们,记住一句话,弱者永远不会获得对手的尊重!今天,我们忍气吞声,明天,我们就算是卖儿卖女,也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我们只有拿起手中的武器,前进,才能赢得未来。才能够让我们的父老乡亲,让我们的妻子儿女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兄弟们,你们不是为我李元昊而战,你们是在为夏国而战,是在为党项族而战,是在为自己的父母妻儿而战。敌人,就在眼前,跨国横断山,跃马扬鞭,驰骋疆场,饮马长城,这才是我们夏国的好儿郎!”
“跃马扬鞭,驰骋疆场,饮马长城!”十万将士喊声震天!
“将士们,出发!”
李元昊一马当先,绝尘而去。后面十万将士骑上马,扬起烟尘遮天蔽日,呼啸着向延州而来。
横断山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宋人的探马早已将消息飞报给延州守备范雍。
范雍是个文官,闻听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延州杀来,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他连夜赶写奏章,呈报皇帝,请求增兵支援。
翌日早朝,奏章就呈送到赵祯御前。他展开奏章览毕,怒骂道,“范雍这个酒囊饭袋,西夏兵还没到,他倒是成了惊弓之鸟。来人,传旨,将范雍革职查办!”
朝堂上,参知政事道,“陛下,临阵换将,乃大忌。目前,正是多事之秋,边关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尤其是延州,已经成为被西夏盯上了,成为他心心念念的一块肥肉。若贸然换将,非但不能解决眼前的危局,反而会造成重大损失。因此,微臣以为,陛下当下旨,以示安抚。”
“哼!安抚?自己的孩子自己奶!”言罢,赵祯甩袖子走人,扔下一众百官。
那一边,西夏军队已经安营扎寨。夜,静悄悄的吞噬了一切。除了巡夜的士卒,西夏军队逐渐进入梦乡。
贺真歪躺在行军帐中,派人召集所属部族统领开会。
一个个部族统领,悄然摸进贺真的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