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青橘定定地说：“奴婢就更不能离开您了。”
“太后不喜欢我。”沈清如叹了一口气，尽管她自己也明白太后对自己是什么情感，听到这里，青橘点点头，“奴婢也看出来了，奴婢还看出来，春兰之所以遭遇这样的事，不外乎是他们打击您罢了。”
沈清如点点头。
“我更不能随意离开了，你留在这照看青橘。”
“奴婢和您一起。”
“你……”
沈清如看看远处，西边的天空红彤彤的，被明澈的晚霞染红了，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她不能继续在此地逗留。
她必须赶在齐煜早朝结束后回容华宫。
“我去看看春兰。”沈清如到后面屋子去，麻沸散的效能海内消失，此刻的春兰嘴角肌肉麻痹，舌头顺着嘴巴吐了出来，看上去可怜又可笑，像极了一只哈巴狗。
春兰想起来，但浑身乏力。
沈清如凑近，握着她的手安抚，“你好好儿休息，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从今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不需要和我到皇宫去了。”
“娘娘，娘娘……”
“知道你不放心我，连你也知道我好歹是个“娘娘”，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好了，我走了。”沈清如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和春兰见面了。
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她心头懊恼伤感，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走了。”
“娘娘……”春兰用力抓着她手，含糊不清地嘟囔，“注意……安全。”
“好。”
从里头出来，沈清如进入马车，“青橘，我走后你定要照顾好她。”
“娘娘娘娘，这里哪里需要奴婢照顾啊？”青橘跪在了地上，沈清如看她这样，怒斥起来，“你何必无理取闹？快起来，这里需要你。”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凤山的医者多了去了。
在这里，才是真正悬壶济世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医者都是修行的好人，将春兰留在这里才是最正确且合适的，好过让春兰跟随自己在外东奔西走。
至于青橘，她必须留在这里。
“娘娘，奴婢和您一起回去吧。”青橘也明白，他们是偷偷摸摸离开的，如今想必已经闹出来事了，太后日日准备拿捏主子，这不是授人以柄给了太后最好的机会。
最主要，太后是个机关算尽睚眦必报之人，这事……
沈清如狠狠心，转身就走。
但马车驰骋了出去，青橘依旧跪在地上。
见沈清如的车架到远处去了，青橘压根就没起来，她提高了声音呐喊，“娘娘，让奴婢和您一起回宫吧，否则奴婢就是膝行也要到皇宫去的，奴婢必须留在您身边啊。”
“青橘，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沈清如回头看着青橘。
青橘不说话，只是缓慢地靠近。
终于，她还是走下了马车，将青橘搀了起来，“好端端的，非要闹得生离死别一样，如今回去，太后势必说你怂恿我出宫，少不得要对付你。”
“不，按照局势发展，目前她已经没必要对付奴婢的，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作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青橘已经看明白了，之所以当初太后对付自己和春兰，其目的不外乎想要让主子出错。
如今她无缘无故离开皇宫，这是对律法的藐视对太后的轻蔑。
“如今，只要我还能保全你就好，我毕竟是皇贵妃，她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将来，您有希望离开吗？”
青橘也看出来了，齐煜兴许没时间理会后宫的事情，固然这后宫里只有沈清如一个女子，但又能怎么样呢？战争依旧在发生，在蔓延。
至于离开，看似简单，实则难上加难。
“将来……”沈清如皱着眉，“一定要想两全其美的策略和手段，自然是难上加难。”其实，想要离开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不一时，马车驰骋到了帝京。
这时暮云低垂，天已经暗沉沉的了，大约回去后齐煜可能已经发觉自己离开了，现如今沈清如反而不着急了。
之前她多次求助他。
却发觉齐煜置之不理，更感觉自己小题大做，这才明白在皇宫里，草菅人命的事情多了去了。
如今她早不寄希望于齐煜。
马车后头有个披头散发的乞丐在追赶，真情如这才回头，忽而感觉那乞丐有点眼熟，她示意停靠，青橘见马车停在一边儿，她知晓自家主子是宅心仁厚之人，一定要施舍了。
果然，她从荷包内拿出二两碎银子，交给青橘，“给那可怜人吧。”
“也好。”
青橘的银子还没送过去，那乞丐已经趔趔趄趄靠近。
“施舍一点吃的吧，我许久没吃饭了，如今饥肠辘辘，我快饿死了。”那乞丐声音羸弱而颤抖，一听就知道不是扯谎。
她是真的饿坏了。
青橘才将银子送过去，那乞丐就抬眸看向两人，“谢谢，谢谢。”
但很快，沈清如就惊讶地盯着她，恐惧道：“你是白芷柔，是也不是？”
“啊，”那乞丐慌乱躲避，恨不能原地消失，她快速地朝远处而去，“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
沈清如急忙追赶，过两条街，那人影已经消失了。
“是不是白芷柔？”沈清如回目看向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青橘。
青橘骇然变色，“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昔年，”沈清如往回走，“她家何尝不是赫赫扬扬，如今呢？连同家里，也全然都完蛋了，倒让白芷柔这养尊处优之人沦落到了此地来要饭。”
说到这里，沈清如蓦地想到白芷柔当年那语重心长的一席话。
“你还没看明白吗？当初的姚安绵就是如今的我，如今的我就是如今的她，将来你……你也会和我们一样。”
那时沈清如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被囚禁起来的金丝雀。
如今再对照白芷柔和姚安绵的处境看看，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于……一模一样。
她看着远处，到底没找到白芷柔，难不成后者还以为自己如今会算计她吗？他要是能找到她，自然会给点儿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