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然看了一眼昭王的神色，又接着说道：“玉氏乃是西域火洛国的细作，她妄图用数百童男童女的魂魄和精气炼制邪丹，为自己谋求荣华富贵，诡计败露后，玉氏便服食毒药自尽身亡。”
“嗯，就这么写。至于她隐瞒年龄一事，暂且不用提。”陆晏点头。
昭王娶了十年的侧妃竟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此事说出去，一来昭王府没有面子，二来，北戎更加失了体面，若是让元青帝知道，到时候势必要陆晏发兵征讨火洛国。
温玉娇现在怀了身子，昭王周围亦有强敌环绕，眼下还不是发兵火洛国的好时机。
“是。”崔道然低头行礼，又吩咐风牧云，“将这妖女的尸身拖下去暂时保管，等圣上发落后再行处置。”
陆晏拉着温玉娇的手，发现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扳指，却也没有多问：“既然这里有崔大人善后，咱们就先回王府休息，待收拾干净之后，再一同进宫向父皇禀报。”
“好。”温玉娇点头，临走时向墙角一看，方才缩在地上发抖的西域妖女，早已经没了呼吸。
她身体干枯消瘦，白色的中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大概是那邪术损伤身子，看起来竟是比普通老妇人还要丑陋可怖。
风牧云领着两个钦天监的侍卫，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玉氏的尸身抬了出去。
陆晏和温玉娇乘钦天监的马车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又吩咐王府侍卫处理了些急事，二人都觉疲惫不堪，便去沐浴更衣，一觉睡到了翌日早上巳时。
温玉娇睁开眼，见缕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天地之间依旧宁静明亮。
前几日的事，钦天监中的炼丹炉、密道、化成干尸的肃娴皇后，还有玉氏临死前的模样都好像是场噩梦一般。
只是触到手中的虎眼戒指，才确定是真的发生过。
窗前的小桌案上早已摆下了丰盛的早膳，一袭石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窗前软榻上，手里翻着一册奏折。
昨夜他还是风尘仆仆，稍显颓然，回来修整一番，竟又是玉树临风、清爽俊逸。
陆晏见她醒来，便朝旁边站着的一个青衣婆子吩咐道：“去服侍夫人梳洗吧。”
“是。”邱嬷嬷连忙招呼门口的芳儿和翠儿进来，服侍温玉娇更衣梳洗，又扶着她走到窗前坐下用膳。
“王爷和夫人这次化险为夷，大难之后必有后福。”邱嬷嬷笑眯眯地给陆晏装了一小碗清粥，搭配了些小菜。
这几日邱嬷嬷也担心死了，若不是成书劝住，老太太差点就要让白俊去钦天监要人。
“你这几日辛苦，多吃点。”陆晏接过青瓷小碗，先递给温玉娇。
邱嬷嬷急忙又盛了一碗递给昭王，“想不到那玉氏竟如此胆大包天，用邪术蒙蔽圣上，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昨夜白俊和成书带人，将仓皇逃走的蒋嬷嬷抓了回来，为免她出去乱说话，又怕圣上到时要查问证人，便将她关押在王府地牢中。
邱嬷嬷从白俊口中得知了钦天监中发生的事情，当即唏嘘不已。
外人不知，王府里却早已传开了，都说那年轻貌美的玉侧妃竟然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妪。
众人不知陆晏与玉氏之间连手都没拉过，私底下都在为王爷可怜。更有甚者，府里有些苦于样貌不好而说不成亲事的小厮和侍卫，纷纷安慰自己道：长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事，没准儿还要被老妖妇惦记，夺了贞操。
陆晏低头吃了一口清粥，又放下碗筷，用帕子轻拭嘴角：“这妖女竟然在我昭王府中隐藏了十年，若不是此次长生丹的事情败露，恐怕本王还蒙在鼓里。”
想起自己差点和一个老巫婆做了夫妻，陆晏的心里也不好受。
邱嬷嬷连忙附和道：“西域火洛国胆大包天，竟然让早已成婚生子的老妇，扮做豆蔻年华的公主，嫁到我北戎来和亲，分明是不将我北戎皇室放在眼里。”
陆晏脸色铁青，给温玉娇夹了一筷子菜，低声道：“幸好这次晨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没事，不然本王定要踏平火洛国，要那火洛国王给我北戎一个交代。”
温玉娇面前的小碗中，各色菜品早已堆成小山高。
她饿了两天，此刻没工夫参与他们二人的对话，只顾埋头吃东西，直到两碗粥下肚，才觉得稍稍有些饱了。
“王爷说的没错，”邱嬷嬷连忙附和，又说道，“不过王爷……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火洛国的事不妨以后再说。”
跟着陆晏多年，邱嬷嬷也算半只老狐狸了。
西域火洛国本是小国，向来依附于北戎，只是城中盛行巫蛊之术，才能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火洛国小人少，即便暂时放任不管，也翻不起风浪来。
但是北戎国内则是风起云涌，为了储君之位，陆晏大敌当前，决不可松懈。
“嬷嬷说的不错。”陆晏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用早膳。
比起西域火洛国，眼下他更需要担心的，是叶州襄王那边。
天鹰军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可襄王的野心却已经明显写在脸上，陆晏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这个从前不曾正眼瞧过的弟弟。
温玉娇抬头看了一眼二人，感觉整个王府里最老谋深算的应该是王爷才对，想起玉氏叫自己“狐媚子”，顿时觉得冤枉至极。
二人用完早膳，邱嬷嬷吩咐两个小丫鬟将桌案收拾干净，又站在旁边亲自给陆晏和温玉娇斟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是还有事情？”见她还不退下，陆晏抬眼问道。
邱嬷嬷小心看了一眼温玉娇，抿着唇不敢说话，只朝陆晏使眼色。
陆晏看出她似乎有话不想让温玉娇听到，却仍旧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道：“嬷嬷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是，”邱嬷嬷尴尬地看了一眼温玉娇，试探着说道，“王爷，是……皇上送来的那两个西域美姬，不知……您打算……”
一听见“西域美姬”这四个字，陆晏心头一阵恶心，重重放下茶盏，斥道：“还敢提什么西域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