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秋罗郡主的名声就已经很不好,还每每以针灸治病为由,将傅齐之请到她的郡主府中,实则垂涎他的美色,动手动脚意图不轨。
傅齐之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姿容艳丽,身份贵重,为何却要居心叵测地在朝中网罗一帮美男子,行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说傅齐之当年也是年方二十的翩翩公子,出水芙蓉一般,被这个秋罗郡主盯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当时就听闻这位秋罗郡主心狠手辣,朝中几位同僚都遭了她的毒手。”傅齐之如今还觉得一阵后怕,当初若不是自己机灵,运气又好,只怕眼下贞洁也早已不保。
“正是。”黑羽点头,又转了转眼眸,“属下还查到,秋罗郡主自从宛都之乱后,就流落到了北戎境内,之后被襄王手下的人所救,一个月前,才被辗转送进了北戎皇宫。”
“这倒是有意思了。”傅齐之微微勾起嘴角,食指指节轻轻敲打在桌案上,“我记得那位襄王殿下的母妃……好像是北戎皇宫中一位得宠的杨淑妃。襄王为何要送一位年轻貌美的梁国女子去与自己的母妃争宠?”
“或许是那杨淑妃年老色衰,不得老皇帝宠爱了?”方脸侍卫低头揣摩了片刻,接着又说道,“属下还查到,前些日子,那位襄王殿下来了威州城,似乎与昭王闹了些不愉快。”
“哦?”傅齐之饶有兴致地看向黑羽:“他们兄弟二人莫非是为了太子之位?”
“并非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黑羽摇头道,“属下听闻,是襄王殿下在威州时,对咱们表小姐不敬,被昭王训斥了一通,又被灰头土脸地赶回封地叶州去了。”
“我这位表妹可真是人见人爱,惹了不少事呢。”傅齐之低头饮了一口茶,语气中喜怒难辨,“可知那位襄王殿下送赵秋罗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属下还未查到,不过猜测……恐怕是为了北戎储君之位。”黑羽回答道。
蓝袍男子思忖了片刻,“可我听闻那位襄王殿下是北戎元青帝宠爱的幼子,从小不学无术,对军务政务都没有兴趣,他怎会忽然生出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心?”
“或许……也是为了表小姐。”黑羽看了一眼桌案上那张丹青画像,“听说襄王自从回到叶州,就加紧操练兵马,还请了几位神鬼莫测的幕僚。”
“或许他只是……突然开窍,对权力有了兴趣也不一定。”傅齐之不以为意地轻轻掂着茶盖,又看向黑衣侍卫道,“你怎知是为了表妹?”
“属下也只是猜测。”黑羽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该怎么说,“咱们的人在叶州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那位襄王殿下在襄王府中养了一名宠妾,叫如玉。这如玉也是咱们梁国人,因梁国内乱才流落到北戎。属下虽没有亲眼见过此人,可前不久,襄王府大肆筛选美女,听人说是照着一幅画像来选的。”
“画像?”傅齐之微微蹙眉,也垂眸看向桌案上的丹青。
“属下听闻……是当年太子妃的画像。”
屋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男子的手指轻轻掠过画像上那女子的脸庞。
温玉娇十五岁进宫时,温家曾经找了一位画师,给盛装的温玉娇画了绝美的丹青画像。
那位画师当年一共画了两幅画像,其中一幅一直悬挂在东宫中,另一幅则挂在姑母的卧房内。
傅齐之便是见过后一幅,如今这桌案上的丹青,就是模仿那副画像。
见他愣了神,黑衣侍卫又小心问道:“公子,咱们明天可要启程?”
蓝袍公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你下去安排吧,明日用过早膳就走。”
“是!”黑羽抱拳退下。
傅齐之心中思绪乱飞,急忙将桌案上那副丹青藏起,压在了角落里的书册下。
今天是留在昭王府中最后一天,表妹还未出现,是她真的不愿与自己回鹭丘去,还是那位昭王殿下不肯放她前来?
自己要不要……再去问问她的心意?
正在惆怅间,忽听见院中有孩童的声音传来。
傅齐之站起身,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鹅黄色大袖的美貌女子手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童缓缓穿过庭院中的白砂,登上了抄手游廊。
“表哥,你睡了吗?”女子在门外问了一声。
“进来吧。”不知为何,傅齐之的心砰砰猛跳。
明明等了她整整三日,可真的见到她向自己走来时,傅齐之竟然紧张起来。
她牵着梅儿前来,莫非……是决定与自己回去?
想到自己在宴席上许下的诺言,男子不禁面上一红,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游廊上挂着的油纸灯笼。
“玉娇拜见表哥。”黄衣女子拉着梅儿走进屋,朝他款款屈膝行礼。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傅齐之急忙扶起她,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等着那女子先开口。
梅儿高兴地抱住傅齐之的膝盖,问道:“表舅,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傅齐之蹲下身,拍拍梅儿的后脑勺笑问道:“梅儿,你可愿跟表舅回梁国去?”
小丫头想了想,没有答话,只抬头看向温玉娇。
来之前,阿娘和王爷都嘱咐过她,不可再乱说话。
温玉娇颇有些尴尬地看向傅齐之:“表哥,我今夜……是来向你道别的。”
傅齐之闻言,当即觉得心下一沉,站起身望着她问道:“可是那位昭王殿下不放你走?”
“不不……不完全是。”温玉娇摇头,眼中闪着莹莹水光,“表哥,我知道母亲和你都是好意,可我如今这样子……怎么还能再嫁?鹭丘傅家素有清名,我不能拖累了表哥。”
她没想到母亲会让傅齐之前来接她,更没想到舅父和舅母会同意让她嫁进傅家。
表哥虽然姻缘不顺,可至少还未成过婚,而自己若是再嫁他,都能称得上三嫁了。
女子哽咽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男子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阿娘。”梅儿见温玉娇流泪,急忙拉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