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罗心中纳闷,这位昭王殿下,何时变得如此孝顺和大义凛然?
从前的昭王虽然表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可并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甚至有些寡淡,何况离开上京这么多年,他对元青帝会有多深的感情?
“殿下……”赵秋罗疑惑地看着他,并不知晓他这些场面话都是说给昏睡的老皇帝听。
陆晏站起身,在殿中踱了两步道:“你若是仅仅想要贵妃之位,陆驰已经许了你,你为何要背叛他,攀附本王?”
赵秋罗摆出一副可怜相,长睫上沾满泪水:“襄王他狼子野心,想要出兵吞并我梁国。我中了他的追心散,才不得不听命于他,出卖自己供人驱使……殿下!秋罗不过是个弱女子,求殿下垂怜……”
女子说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仿佛她真是受制于人,才做了许多违心之事。
若不是陆晏知道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恐怕真的会被这女人的外表给骗了。
“追心散?”陆晏眯眸看了一眼寝殿外的夜色,“这追心散的解药……本王倒是恰好有……”
追心散是北戎皇室专门用来控制死士的毒药,世上有追心散解药的就只有元青帝和几名亲王郡王,且这药由专门的鸩者制成,亲自送到北戎皇族手中,药方绝不会外泄。
赵秋罗敢背弃襄王,也是赌陆晏手里会有解药。
“求王爷赐药!”赵秋罗两眼放光,跪在地上朝那玄衣男子一个深拜,“秋罗这就在那遗诏上填上殿下的名字,待殿下坐上高位,秋罗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将来能留在殿下身边服侍……”
“你去取那道圣旨来。”陆晏不动声色。
“是。”赵秋罗转了转眼眸,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精致珠宝箱中取出一卷帛书,递到陆晏跟前,“殿下请看,这就是杨淑妃娘娘交给我的圣旨,说是天衣无缝,任谁也瞧不出端倪……”
陆晏接过帛书,只展开看了一眼,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传位诏书与普通的圣旨不同,乃是用北戎独特的白鹤锦制成,这白鹤锦不仅难以织成,且每块白鹤锦要以皇室专门的金箔绒线封边绣字,整幅锦书才算完成。
北戎内务府一年仅会出产一块圣旨大小的完整白鹤锦,用于制作传位诏书,第二年新的白鹤锦织成时,前一年的诏书就会被销毁,确保世上永远都只有一份传位诏书存在。
真正的传位诏书在元青帝手中,他突然晕倒,这份自然不是真正的传位诏书,杨淑妃显然是用某种办法扣留了往年的白鹤锦,用它来冒充真正的传位诏书。
“这上边的字……”陆晏眯眸看着帛书上的字迹,“是谁的字迹?”
“其余文字都是内务府制成帛书时请人专门用金粉墨写的,只有储君的名字是淑妃娘娘请人模仿圣上的字迹用黑墨写的……”赵秋罗谄媚地说道,“殿下不用担心,秋罗知道一种除黑墨的法子,且这段时日研究圣上的字迹也模仿得有八九分像。这黑墨刚写不久,可以轻易改去。”
“哦?”陆晏手握着圣旨思忖片刻,又转头看向昏睡的元青帝,“矫诏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本王绝不会做。”
“殿下!”赵秋罗惊奇又疑惑,不顾断指的疼痛,上前想要挽他的手臂,又引诱道,“殿下三思,只要我稍稍动一点手脚,便可让皇上他……再也醒不过来,今日之后,这北戎皇位就是殿下的。你我各取所需……岂不好?”
“妖女休得胡言!”陆晏脸上青筋凸起,气愤地甩开她斥道,“我父皇尚在人间,只要请御医和崔监正进来想想办法,父皇定能康复。”
这赵秋罗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妖女,父皇对她百般宠爱,她竟然想联合自己,谋害父皇。
被他斥了一句,黄衣女子丝毫不以为意,斜睨着陆晏道:“昭王殿下未免天真,今日……皇上他就算不死在本宫手里,也会死在杨淑妃手里,这矫诏一事……要么是本宫做,要么……就是杨淑妃亲自来做。你若是不要那传位诏书,那就是你自己不想要这太子之位,将来北戎的皇帝就是襄王,你可不要后悔!”
“陆驰想要北戎的皇位,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来拿!”陆晏将那卷帛书“唰”的一声收起,藏进袖中,朝赵秋罗道,“这卷假圣旨本王要了,但是不用修改字迹,本王要用这假圣旨作杨淑妃和襄王密谋篡位的证据。”
赵秋罗是何等伶俐之人?听昭王这么一说,她便瞬间明白过来,陆晏不想矫诏,但是却要用这卷假圣旨作为证据扳倒襄王。
这样看来,自己对他仍旧有用。
“殿下尽管拿去,将来……我大梁复国……还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赵秋罗谄媚一笑,婀娜的身姿一步三摇,又凑上前来,低头倚在他手臂上,“今日,秋罗帮了殿下一回,将来……还请殿下多多照顾秋罗……”
“退下!”陆晏急忙推开她,冷声道,“追心散的解药本王会给你,至于其他,你休要惦记!”
“殿下莫非……是怕我嫂嫂介意?”赵秋罗手捂着方才被他掰断骨头的手指,眨着水汪汪的媚眼道,“嫂嫂她怀了身孕,殿下这段时日想必寂寞难忍,就算放纵一回,嫂嫂也不会怪您……”
“你若是再不让开,本王就让你十只手指的骨头全断!”陆晏的目光如淬了冰一般,手中长剑“嗡嗡”作响。
赵秋罗被他这气势唬住,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退向一边道:“殿下可别忘了许我的追心散解药。”
陆晏这才收起佩剑,走向睡榻边,单膝跪下将元青帝背在身上,转身朝赵秋罗斥道:“你只要谨言慎行,追心散的解药本王自然会给你。”
他说着便背起元青帝,迈着大步走出了偏殿的殿门。
门口的禁军侍卫刚要拦人,见赵秋罗摇头使了个眼色,又见是昭王背着老皇帝出来,便不敢拦他,只垂头行礼,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