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苔的两个表姐见状就走了,她们两个一边聊着,一边从阿苔的面前走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
一个说:“就是我爸非说我奶奶不行了,让我跑过来,烦都烦死了。”
“谁不说呢,不来他还不高兴,说我们不是孝子贤孙。”另一个表姐说:“他要是孝顺,也不会把我奶奶扔进小房间,一天只送两餐了。”
走廊里的人少了很多,因为罗梓鸣和徐珊珊也走了。
舅妈又怪声怪气地说:“还是你家罗芸苔董事,你瞧我那两个忙得要命。一个晚上要带孩子去上钢琴课,还有一个晚上陪老公去应酬,哪像阿苔那么有空,随叫随到。
对了,阿苔现在在哪打工呢?还在便利店吗?
你们便利店的会员日是哪一天?家里正好纸巾用完了。”
罗母粗声粗气地插话:“她早就不在便利店做了,她在广告公司做设计师。”
“哟。”舅妈明显不相信:“阿苔不是连大学都没念吗?你那时全部的钱都培养儿子了,闺女也不管。
你不像我,我是倾其所有把两个女儿都培养出来,瞧现在嫁的多好。
现在有钱人也不是傻子,想要空手套白狼,没那么简单。”
罗母气的直翻白眼,但是她又说不过舅妈。
舅妈说的那些的确也是事实。
这时,有一个小护士从病房里面奔出来,对他们说:“家属,你们愣着干嘛,赶紧叫医生,老人的状况不好了。”
“这一个小时折腾好几次。”舅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起来:“那氧保就跟过山车一样的,忽高忽下。”
这一次外婆真的没扛住。医生抢救了一阵,就宣布外婆去世了。
阿苔看到众人的脸上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听说外婆躺在床上也有好几年了,到后面的状态越来越差。
外公去世的早,现在只剩下外婆一个人。
阿苔以前经常听舅妈抱怨说,外婆一个人的退休工资还不够她生病住院吃药的。
后来又说要送到养老院,因为费用比较高,罗母又不肯出一分钱,所以就一直待在舅舅家。
人老了价值越来越少,有些不懂感恩的子女们,就盼着她死。
在某些地方,阿苔觉得她妈妈的凉薄是遗传了外婆外公,希望自己没有被遗传到。
外婆去世了,舅妈和罗母奔进了病房,从里面传出了哭嚎声。
罗母的声音和舅妈的声音好像是在比赛,又好像是在喊劳动号子,比谁的音调高,谁哭得更有节奏感。
罗母说:“我的妈呀,我的亲娘啊你,走的太可怜了,你走的太早了…”
舅妈就喊:“我的妈妈,你闭了眼好好走吧,这辈子你也享过福了,你的晚年我和大富都把你伺候的好好的,你就闭眼走好吧。”
医生护士们笑着摇摇头离开,阿苔就站在病房的门口很木讷地看着这一切。
她们哭完了,到给外婆擦洗身子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不比了。
你推我,我推你,舅妈说:“你是女儿,你应该给老人擦。”
罗母说:“你是大儿媳,我妈把你当女儿,可没把我当女儿。你的两个女儿都是我妈给拉扯大的,你不给老太太擦,你不怕说不过去?”
俩人推来推去,舅舅吼了一声:“两个人一起,一人擦一半。”
罗芸苔站在病房外的角落里,听到几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笑着说:“这家人真是少有了,给老人擦擦身还得一人一半,生怕谁吃了亏一样。”
给外婆擦完身,殡仪馆的人就来了,把外婆用黄色的床单包好就拉走了。
罗母脸上还挂着泪痕,殡仪馆的车开走之后,罗母用纸巾把眼睛一擦,就像没事人一样:“困死了,回去睡觉。”
舅舅喊住她:“要去回去大林堂,还得守灵。”
“你是儿子,你不守灵,你让我一个做女儿的守灵?”
舅舅的脸色沉了沉说:“那你们家总得出一个人吧,罗梓鸣呢?”
“我儿子回去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那罗芸苔你跟你舅舅去了。”罗母不知道阿苔辞职的事情,这时候她倒不说她明天要上班了。
舅舅叹了口气,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阿苔跟舅舅回家,舅舅家住在离罗母家不远的一个小区里,走路其实也只有10多分钟,但是两家人平时基本上没有来往。
一路上舅舅对阿苔说:“你妈为什么这么不热心,那是因为你外婆的老房子早就卖掉了,这两年也没攒下什么钱,没遗产分给她。所以啊她就是来混个过场。”
阿苔低头听着不吭声。
“可别学你妈那样,为人薄情的很,当年你在你外婆这不是我们不肯留你。女儿嘛,还是得跟着妈妈再说,就在同一个城市,她能带着儿子,为什么不能带着你?我们也是为你好。”
阿苔低着头还是不吭声,舅舅说着说着也觉得无趣,叹了口气说。
“现在我妈也没了,我看我跟你妈这姐弟情分也就此没了。我们家呀,兄弟姐妹的情分一直很淡,就像你跟你弟弟。”
阿苔笑了笑就当做回答,把灵堂搭好,已经是夜里了。
舅舅说:“你回去吧,出殡那天你再来。”
阿苔走出舅舅家,天黑的像墨一样,她的心也冷得像冰一样。
在这个家族里面呆久了,觉得人情味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多余的。只有舅舅对她还稍微和气一点,舅妈和其他两个表姐除了会冷嘲热讽,基本上就没别的什么。
不过她自己的亲妈对他也这么苛刻要求,外人对她怎么好?
他打了车回到家。却在楼下看到了,秦暮正站在他的车边等她。他
阿苔的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一直在等你。”夜风把秦暮的头发吹起,露出他明亮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开始等的?”
阿苔看看时间已经11:30了,
“我打电话给你之后,那有好几个小时了,你干嘛不跟我说?”
“你在楼下等我.你有事吗?”
他看着阿苔小露出*的牙齿:“怕打扰你,我就没给你打电话。”
看着秦暮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眼睛好黑好啊,刚才冰冻的心渐渐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