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苔眉心跳了跳，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就在想该怎么跟卢正伟解释，大半夜是一个年轻男孩子送她回来。
她含糊地哼了一声，以为卢正伟会打听秦暮，但他却很兴奋地说：“那辆车是奔驰大G啊，一看就是顶配，两百万起步。不过那个男孩子太年轻了，驾驭不了那样的车，应该我这个年纪的人开。”
他眯着眼睛憧憬，仿佛自己已经坐在那辆车的驾驶室里，双手还比划着转动方向盘的姿势。
阿苔擦好了药，把小儿退热贴放进冰箱的冷冻室，其实制冷效果不太好，还是房东之前留下来的，本来就是旧东西，他们又用了三年。
她费力地从厨房里挪出来，卢正伟已经坐在桌边一边吃串一边喝啤酒，还在回味秦暮的车：“那小子，一看就是富二代，有些人就是命好，哎，投胎也是技术活啊。”
他丝毫没在意阿苔是被一个男生送回来的，只字未提。
刚才阿苔还担心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进洗手间换衣服准备睡觉，正要躺下，卢正伟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上通宵吗？”
“脚扭了，同事送我回来。”她不想撒谎，但又懒的跟他解释这么多，反正卢正伟也不关心。
他终于把目光挪到了阿苔的脚踝上，飞快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心点嘛，又不是小孩了。”
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床上给闹钟定了个时：“卢正伟，我闹铃响了之后，你帮我把冷冻室的退热贴拿出来。”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他撸着串自言自语：“富二代还在便利店打工？估计是富二代闲的慌体验生活了，这些人真是，白白占着用了工作资源，让那些需要打工的人怎么办？”
他一点也没觉得秦暮送她回来有问题，可能他心里也觉得，像秦暮那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和她这样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以前她刚上便利店的通宵班的时候，卢正伟还说风凉话，说这种工作最适合阿苔了，除非运气不好遇到*杀人狂，不然正常思维的男人都不会对阿苔怎样，因为阿苔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卢正伟肯要阿苔，她根本就没人要。
阿苔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她太困太累了，但是脑子里绷的弦又太紧了，她一时之间没睡着。
眼前时不时地晃过秦暮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睡着前小胖给她发微信，说她的朋友已经帮她上班了，到时候他会帮她跟店长解释的。
阿苔回了两个字，谢谢。
第二天她睡到很晚，因为太困了，所以很难得没被卢正伟打游戏的声音给吵醒。
一般都是她起来，卢正伟刚睡。
这次他在打电话，声音很大。
“他念大学我为什么要拿钱？我当哥哥的活该倒霉吗？你们供不起一个大学生吗？”
阿苔起床洗漱，她得先去便利店把昨晚的卡打了，再去咖啡店上班。
她洗漱完了，卢正伟还在咆哮：“我哪里有钱？我读书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培养我！”
他气的摔掉了电话，阿苔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退热贴，已经被冻的硬邦邦的了，过了一会才能贴上去。
昨晚让卢正伟帮她拿，他压根没记得。
卢正伟气的胸口起伏：“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吗？我不是他们生的吗？”
本来阿苔不想问，见他火大就搭了一句话：“正衍考上大学了？”
“那又怎样？”卢正伟气呼呼的：“他们天天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如果当年也这么伺候我，我考的比他还要好。”
“什么学校？”她拉开柜门，躲在门后头换衣服。
“985，得瑟的不知道姓什么了！”
阿苔换好了衣服，扶着墙走到门口去换鞋：“我走了。”
“阿苔。”卢正伟喊住她：“晚上几点下班？”
“嗯？”
“晚上他们在海兴隆办升学宴，六点。”
“哦。”阿苔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拉开门，卢正伟又喊了她一声：“阿苔。”
他这一声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阿苔靠在门框上回头看他：“什么事？我赶时间。”
“晚上包个红包吧，毕竟是我弟弟。”
这也是人之常情，阿苔点点头：“一千块？”
刚好今天她要领咖啡店的工资了，要不然一千块她都拿不出。
“现在一千块还能拿的出手吗？”卢正伟拧着眉头：“我是他亲哥，今天家里亲戚都去，我们拿一千块不是被人笑死？”
“那要给多少？”
“至少五千吧！”卢正伟看着她：“多了也不给，他们刚才还跟我拉赞助给卢正衍凑学费，我没同意，但红包得给大一点。”
“五千...”阿苔有点胸闷：“我咖啡店的工资一个月才三千块，还有上次你打坏了网吧的东西，钱还没有赔够，我还得把欠人家的钱给补上。”
“一提到钱，你就这副精明的嘴脸。”卢正伟火大地挥了一下手：“这么多年来，我跟你算过钱吗？你天天跟我算钱...”
阿苔真的很想说，你拿什么跟我算。
他们住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也就刚搬进来的第一年卢正伟工作，后面他就开始漫长的找工作时间，到第三年根本连工作都懒得找了。
所有的房租，水电，吃喝，各种花销都是阿苔在开销。
但这种话，她如果说了，就会像一颗炸弹一样在她和卢正伟之间爆开。
他们之间最不能提的就是钱。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吸进肺里的是屋里的烟味，烧烤的油乎乎的味道，还有她脚上刺鼻的药油的味道。
“就算先不考虑欠网吧的钱，我把我的工资全都拿出来也不够。”
“问杨美借一点，她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
阳光照在阿苔的眼睛上，她忽然头晕地站都站不住。
她扶着门框，卢正伟把主意都打到杨美男朋友的身上去了。
她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要借，”她压着声音：“你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