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爷,您能不能躺下睡觉?这样支着手臂,被窝会漏风。”
盛景廷费解地眯了眯眼:“嗯?”
事情的走向怎么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沈栖烟眼巴巴的望着他,单薄的肩膀接触到被窝外头冰凉的空气,冷得又往被子里头缩了缩。
无意之间碰到他的脚,吓得赶紧躲开,讪讪道:“王爷,对不起,我天生脚就凉,不是故意冰到你的。”
盛景廷微微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想敲她的脑门。
沈栖烟这些天被他敲的次数过多,看见这起手动作,便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带着些微的幽怨和控诉说道:“王爷,别敲了,再敲人就傻了。”
盛景廷摇摇头,从怀中拿出匕首。
三更半夜,温暖被窝,那闪着毒光的匕首,让人胆战心惊。
沈栖烟赶紧搂住了他的腰:“王爷,别冲动。”
盛景廷抬手,匕首飞射出去,削灭了烛火。
他把她扣在怀里,像是吸猫似的,随意的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而后,她冰冷的双足便碰到了温暖的热源,他踩了踩她的纤足,声音难得温和:“睡吧。”
沈栖烟不安地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头:“王爷,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一把匕首,硌着我啦。”
四目相对,盛景廷冲她有些邪气和戏谑地挑了挑眉。
沈栖烟反应过来,脸霎时红透,颤颤巍巍地道:“对,对不起……”
然后赶紧把脸又蒙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鹌鹑。
盛景廷闷闷地笑出声:“好了,睡吧。”
这回,嗓音里头是满满的无奈宠溺。
说来也奇怪,虽然是在牢房之中,可沈栖烟睡得却格外沉,说是一夜好梦也不为过。
梦中,隐约回想起自己五岁那年,睡在养父养母的中间。
小小的她抱怨:“脚好冷呀!阿爹阿娘,怎么不把汤婆子拿过来?”
养父养母便对视着,哈哈笑了起来:“正是暮春,谁会用汤婆子呢?”
“可我的脚还是好冷!”她躲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然后把头冒出来,“脑袋热!”
养父养母一人一边替她暖着足,让她把自己的小脚搁在他们的肚皮上。
她正要呼呼大睡,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阿爹阿娘,烟烟的脚太冷了,会不会冰着你们的肚肚呀!”
“怎么会呢?”养父带着笑,温和地道,“爹爹是男子汉,不会被你这么个小女儿家冷着的!”
养母拍着她的小脚,唱起了哄孩子睡的歌谣。
“月圆圆,饼圆圆,九州百姓贺团圆……”
团圆,团圆。
连家都没有的人,要如何团圆?
盛辰逸看着被破坏的栏杆与牢房之中的床,面色不太好看。
空气之中还散发着昨夜的酒菜香味。
盛景廷漫不经心地掖了掖被子,确保捂住怀中的人耳朵,让她不被吵醒的同时能够顺畅呼吸。
“景廷,你——”盛辰逸开口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他打断。
他竖起食指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
他的声音也很低,犹如颤动的古琴琴弦:“有事说事,若无事,滚。”
一个滚字,让盛辰逸面色铁青:“你如今怎么这样没规矩,连基本的礼节也不顾了。”
盛景廷轻呵一声:“人需要礼仪,畜生是不用的——你莫非以为,自己挑唆南疆王子让沈栖烟和亲的手段很高明吗?”
“你在说什么?”盛辰逸震惊地抬起手指着他,眼底却很快的划过一丝心虚。
“京城之中贵女众多,你负责接待南疆王子,以及主理和亲事宜,每次都故意引他见沈栖烟,然后又告诉他,碰任何女人都行,不能碰沈栖烟。”
盛景廷嗤道:“如此一来,他的好胜心自然就被挑起,反而对沈栖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盛辰逸掩饰性地将手负于身后,想要通过动作加强自己话语的分量:“简直胡说八道,我知道栖烟是你的心头好,所以每回都强调让他别碰栖烟,这难道有错吗?”
明面上确实挑不出什么错误。
见盛景廷沉默,他踱了两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这次过来本也不是为了跟你争这个,你什么时候去跟陛下和阿鲁达道歉?”
“入牢狱尚有出来之日,但若是道歉,那便是真的名声扫地,永远低人一头。”盛景廷嗤道。“他们夺我所爱,竟还有脸让我道歉?”
“可你不但抢亲,还把阿鲁达射伤,如今他高烧不退!”盛辰逸仍然是那副好兄长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劝你及时道歉,然后再把府中的那些千年人参之类的给他送去,也算是全了心意,南疆那边就不会追究了。”
盛景廷摆摆手:“玄影。”
玄影带着两三个侍卫,不由分说地把盛辰逸给架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盛辰逸的声音:“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景廷!”
等到声音彻底消失,沈栖烟才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盛景廷捏了捏她的脸:“醒了?”
沈栖烟疑惑地问他:“是闲王让我嫁给阿鲁达?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为了羞辱本王。”盛景廷细细与她解释,“他们原本以为你只是本王一时兴起的玩物,本王必然不会因为你而与南疆起干戈,那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且,皇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将军府与摄政王府联姻,所以将你嫁给别人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王爷早就知道他们会干出这种事,才能够这么早赶回来!”沈栖烟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懊恼。
怎么她没有提前看出这计策呢?
亏她还傻傻的以为,阿鲁达因为她救了他的缘故,应该不会坑她。
若早知道他们的谋算,她在被下药的时候,就会直接引动他体内的人蛊,让他变成偏瘫。
见她懊恼,盛景廷倒觉得有趣,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地道:“笨些无妨,本王早就习惯了。”
沈栖烟更郁闷了。
天牢之外,下人们为盛辰逸整理衣裳,抱怨道:“王爷,您的心肠也未免太好了,摄政王如今已是大祸临头,还去劝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