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泊玺皱紧眉头,他伸手轻拍着稣禾的背,将一杯水喂到了她的嘴边,“稣禾,你怎么了?吃不下吗?”
稣禾喝了口水,微微喘息着,胸口还在起伏着,“阿玺,我吃不下了,我不想吃了。”
段泊玺一手握着稣禾的肩,一手用拇指轻蹭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叫王妈重新给你做。”
稣禾摇摇头,“不用了,我什么都吃不下。”
段泊玺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沉了几度,“稣禾,医生说了,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地补才能养回来,饭是每天都要吃的,这是基本。”
稣禾闭了下眼睛,深呼了口气,“你没看到吗?我吐出来了,我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这四天来深深压在心里的自我谴责快要把她击垮了。
“补?我的身体还需要怎么养?我连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还养着它干嘛,我还害得奶奶……我连她一个小小的心愿都完成不了,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吃饭,有什么资格去谈什么养好身体?”稣禾已经接近崩溃了。
段泊玺松开稣禾站了起来,他垂眸看着她,眼里蕴藏着深深的怒气,“那我呢?冯稣禾,你眼里还有我吗?如果你也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稣禾眼睛里盈满了水,她抬头难受地看着段泊玺,“阿玺,你不累吗?”
“冯稣禾,你什么意思?”段泊玺呼吸沉重着。
稣禾低下头,“阿玺,因为我,你承受了那么多你不该承受的事,我总是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总是因为我而受伤……在那三天里,你既要处理奶奶的事又要去医院照顾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稣禾重新抬头看着他,“你睡觉了吗?”
段泊玺垂眸看着稣禾,没有回答。
稣禾终于是闭上了眼睛,将泪水挤了出来,“阿玺,孩子的事确实给了我很大的打击,而又加上奶奶的事,我都心力憔悴了,而你呢,孩子没了你不伤心吗,我流产了你不担心吗,奶奶走了你不难受吗?而你还要小心翼翼地顾忌着我的感受……你比我难过这么多,你该有多累……”
段泊玺紧紧地抱着她,嗓音沙哑,“稣禾,我不累,我乐意这样。”
稣禾紧紧地攀着段泊玺腰上的衣服,“阿玺,我们都这么疲惫,这么难受,却还这么苦苦地坚持着,我怕有一天我们终究会……我怕你会累垮了……”
段泊玺抱着稣禾的力气加大,他的声音中有悲切,有哀求,“稣禾,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撑下去,你懂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支撑,如果连你都倒下去了,我也就倒下去了,如果你敢放弃……我死给你看。”
他怕她想要放弃,五年都过来了,没有理由在这里放手,他不允许。
说死不是假的,没有她的五年,他行尸走肉地活着,能撑过五年不过是凭着找到她的希望在支撑着他而已,如果她放弃了,如果她倒下了,他没有理由还存在着。
就算两个人都伤痕累累,他也要将她绑在身边,这样才能互相舔舐伤口,伤口也才能愈合。
稣禾愣住了,她的泪渐渐沾湿了他的衬衫,她靠在他的肚腹间轻轻点着头。
他是个怎样的人她不会不知道,而现在他居然会以死来威胁她,稣禾心都纠在一起了。
她又怎么会想要放弃呢,她只是怕他们再难回到过去那种单纯的美好,怕心中再多了隔阂,心结再难解开。
是她自私了,是她太专注于现在的悲痛了。
“我想喝粥,阿玺。”稣禾轻声开口。
他也是她支撑,是她唯一的支撑,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
“好。”他终于松了口气,他松开稣禾,低头吻了下她,“稣禾,只要你养好身体,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相信我。”
稣禾牵起嘴角,笑着点头。
半夜,稣禾又做了那个梦。
段泊玺被怀里稣禾的异动弄醒,他低眸看着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她的眼睫毛已经被泪水润湿,小嘴中哼哼唧唧地不知在说着什么,她的手用力地揪着他的睡衣,还有意无意地似乎在推着他。
“稣禾?”
他摸摸她湿润粘糊的脸,“稣禾?醒醒……”
稣禾在用力推门时被人打断,她惊慌地睁开眼睛,入眼是段泊玺担忧的脸。
“阿玺?”稣禾愣愣地看着他,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做噩梦了?”段泊玺心疼地抹去她眼睛的水珠。
稣禾突然松了口气,她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地埋在段泊玺的胸口。
“嗯,我很怕。”
段泊玺紧紧地抱着稣禾,低头轻轻地亲着她的头顶。
“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这是一个过渡期,她需要时间来抚平这段煎熬。
稣禾呼吸渐渐平复,惊悸的心也不再不安地跳动。
后半夜无梦。
这是这个梦是她的心结,难解。
在往后的几天里,稣禾依旧每晚都会做这个梦,她一次次心惊胆战地从梦中惊醒,纵使醒来后有段泊玺在抚慰着她,但她也已被它折磨得身心疲惫了。
而段泊玺也越来越担心她这循环往复噩梦会将她磨得更加脆弱。
只是某天夜里,段泊玺发现稣禾不再在睡梦中惊乱了,她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睡着,一夜无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依旧是如此,他以为她可能是已经好了,已经可以不再做噩梦,直到有一天王妈告诉他她在换被单的时候在稣禾的枕头底下翻出了一小袋安眠药。
他将她能藏药的地方都搜了一边,最后搜出了两小袋白色药粒。
晚上,段泊玺洗浴出来后看到稣禾在床边一直翻找着什么。
他站在床边淡淡地看着她,“在找什么?”
稣禾停下动作看着段泊玺,眼神闪躲了下,“没什么?”
“安眠药吗?”段泊玺面无表情地戳破她。
稣禾愣了下,抬头看着他平淡的脸,“你知道了?药是你拿走的吗?”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这药是有毒的,吃了会上瘾的!”段泊玺紧紧地抿着薄唇,阻隔了待泻而出的怒意。
稣禾显出了疲惫,“那我能怎么办?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虽然它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但是还是有点用处的,我不想老是被噩梦缠着,我更不想你每天晚上都要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