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张荣淑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袋子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爱国,这……这真是粮食!还不少呢!”她把袋子放在桌上,小心地解开袋口,露出里面的玉米面。
“娘,多放点吃。”姜爱国站起身。
“知道,知道!”张荣淑连声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淘米准备做饭,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张荣淑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饭端上了桌。
不是往常那种清汤寡水的糊糊,而是实打实的稠粥,黄澄澄的玉米面,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香气。
“哇!今天的粥好稠!”姜小宝眼睛瞪得溜圆,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姜秀眉也抿着嘴笑,小心地吹着碗里的热气,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是满足的神色。
张荣淑看着孩子们吃得香,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自己也端起碗,慢慢吃着。
姜爱国默默地喝着粥,心里却在盘算。
光靠打猎换粮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大,也不稳定。家里得有点稳定的进项,至少,得让孩子们吃上点好的。
秀眉和小宝都在长身体,不能光靠这点粗粮顶着。
鸡蛋,肉。
他心里定了定。
吃完饭,碗筷还没收拾利索,姜爱国就站起身。
“娘,我出去转转。”
张荣淑刚知道家里有粮食,心放下一大半,也没多问:“天都黑了,别走远。”
“嗯,就在附近。”姜爱国应了一声,拿起挂在墙上的弓和几支箭,又从角落里拎起一把砍柴刀,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已经笼罩了村子,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姜爱国没往深山去,只在村子后面这片离得近的山林边缘活动。
白天他打猎的时候留意过,这附近有野鸡活动的痕迹。
他动作轻车熟路,借着月光,很快找到几处野鸡可能歇脚的地方。
他没有直接去惊动,而是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些玉米粒,在几处隐蔽的草丛边撒下,然后又找了些柔韧的藤条和细树枝,快速地制作了几个简单的套索陷阱,布置在玉米粒周围。
做完这些,他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背风的土坡,靠着坐下,耐心等待。
山里的夜晚很静,只有偶尔的风声和不知名的虫鸣。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升得更高了。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接着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姜爱国眼神一凝,屏住呼吸,慢慢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套索陷阱被触发了,一只灰褐色的野鸡正被藤条缠住腿,在地上拼命挣扎。
他快步上前,一把按住野鸡的翅膀,另一只手迅速拧断了它的脖子。
处理好第一只,他又检查了其他的陷阱。
运气不错,又有两个陷阱有了收获。
一共三只野鸡,三只母的,个头都不算小。
足够了。
姜爱国把三只野鸡的腿用藤条捆在一起,拎在手里,转身往家走。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的灯已经熄了。
他没惊动家里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角落,放下野鸡。
接着,他找来一些平时砍柴剩下的粗壮树枝和一些细长的竹片,又翻找出一些废弃的麻绳。
就着朦胧的月光,他在院子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忙活起来。
砍、削、捆扎。
动作尽量放轻,但砍柴刀劈砍树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他加快了速度,很快,一个简易的、半人高的围栏被他搭建起来,虽然看着粗糙,但足够把几只鸡圈在里面。
他把那三只野鸡放进围栏,又找了块破木板简单地挡住围栏的豁口。
做完这一切,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直起身,擦了把汗,看着围栏里那三只安静下来的野鸡,心里踏实了些。
明天,得想办法弄点鸡崽或者公鸡回来。
他收拾好工具,回屋,摸黑躺到自己的铺上,很快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姜爱国就睁开了眼。
他没跟往常一样去找老刀。他简单洗了把脸,灶房里张荣淑刚起身,拨弄着灶膛。
“娘,我去趟镇上,有点事。”姜爱国朝屋里喊了一声。
张荣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嗯,早点回。”
姜爱国应了声,推门出去了。
到了黑市,清早的雾气还没散干净,巷口和塌了一半的土墙在雾里影影绰绰。
几个穿着不一样的人影在附近晃动,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
空气里有股子湿土的腥气,还夹着点牲口粪便和旱烟袋的味道。
姜爱国脸上没啥表情,眼睛快速扫过几个角落。
他看见有人偷偷摸摸掀开布袋一角,露出里面的红薯干,又赶紧盖上。
还有人拎着个小篮子,里面是几块颜色发黑的肥皂。
靠墙根的地方,有人放着个桶,几条鱼在里面有气无力地摆着尾巴。
他脚步没停,径直走到一个墙角。那里蹲着个男人,面前放个篮子,上面盖着块破布。
男人穿着打补丁的褂子,脸上的褶子挺深,眼神有点浑浊。
姜爱国在他面前蹲下,眼睛看着那个篮子。
男人抬起头,警惕地朝姜爱国脸上扫了一眼,又飞快地看看左右,这才把声音压得更低:“要啥?””姜爱国言简意赅。
男人掀开篮子上的破布一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十几个鸡蛋,个头不大,蛋壳颜色也深浅不一。
“鸡蛋,一毛一个。”男人报出价。
这个价格,比供销社高出不少。
姜爱国没吭声,又问:“鸡呢?”
男人指了指旁边一个同样盖着布的更大点的柳条筐。
“有。刚杀的,收拾干净了。一只,三块钱,”
姜爱国心里盘算了一下。
上次打的野猪肉,大部分被赵庆兰搅和了去,剩下的风干在地窖里,也不多了。家里确实缺油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数出几张票子。
“十个鸡蛋,一只鸡。”
男人接过钱,仔细数了数,才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把十个鸡蛋用干草裹好,放进一个小布袋里递给姜爱国,又把那个装着鸡肉的柳条筐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