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脑袋往前凑了凑,嗓子眼儿里的声响压得跟蚊子哼似的:“老板,那‘鬼市’,说白了就是个黑市。“
“那个‘独眼龙’,道上人传,他专吃黑心钱,手黑着呢。”
姜爱国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眼珠子朝远处那么一扫:“行了,给我找身体面点儿的旧衣裳换上,我倒要进去会会,瞅瞅他到底是个啥路数。”
老张一听这话,噌地往前迈了一小步,脸上的肉都抽紧了:“我带上兄弟们在外头给您盯着。我这就想法子给公安那边透个信儿!”
姜爱国下巴颏微微动了动。
姜爱国刚一脚踏进“鬼市”那片地界,人挤得肩膀碰肩膀,脚底下不是踩着这个的后跟,就是差点绊着那个的腿,想挪个宽敞点儿的地儿都费劲。
他顺着人堆往西口那边蹭,最里头有个旧货仓,孤零零地缩在个不招人待见的墙角里。
货仓外头,破铜烂铁、烂木头板子扔了一地,风一刮,那木头片子“吱呀”、“吱呀”地响,看着就跟下一刻要散架似的。
姜爱国走到货仓门口,一股子直往鼻子里钻的霉味儿呛得他眉头拧了拧。
里头黑黢黢的,勉强能瞅见几个晃动的人影。
姜爱国身子一侧,脚底下放得轻轻巧巧,没带出一点儿响动,人就滑进了货仓。
他贴着墙根儿那些破烂堆,弯着腰,眼珠子往里头深处扫,脚底下轻手轻脚地往前蹭。
往前挪了没几步,姜爱国眼尖,瞅见货仓最里面,黑影里头有几个人在动弹。
他眯着眼仔细一看,其中一个不就是“笑面虎”那小子嘛。他正对着一个独眼龙大块头哈着腰,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姜爱国又往前凑了凑,隐约听到“笑面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批货……我晓得在哪儿……先给我一笔钱……送我走……”
那个“独眼龙”嘿嘿一笑,声音跟砂纸磨过似的:“东西到手,你的好处少不了。”
就在“独眼龙”还想再问点啥的时候,货仓外头突然传来几声闷响,跟着几条黑影就蹿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跟“独眼龙”的人干上了!
这伙人,身手比“独眼龙”那些手下利索多了,家伙也精良,招招都是要人命的。看样子,是陈光辉那个港城靠山派来的“清道夫”。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套。“笑面虎”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就往角落里钻。
姜爱国趁着大乱,也动了。他的目标是活捉“笑面虎”,或者拿到他身上可能带着的东西。
混乱中,姜爱国瞅见“笑面虎”慌乱中,把一个小布包往墙角一个破消防栓的窟窿里塞了一下。
“笑面虎”被那伙港城来的人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脸上全是绝望。
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喊:“陈光辉!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东西在……在‘万利’公司的保险柜里头!密码是他小崽子的生日,倒过来念!”
那伙港城杀手正要动手结果了他。
就在这时,老张在外头弄出了大动静,引开了一部分人。
远处,警笛声也响起来了,越来越近。这是老张提前安排好的。
港城那伙杀手见势不妙,留下几具尸首,像兔子一样飞快地撤了。
“独眼龙”的人也早跑得没影了。
警方全面接管。
火车“哐当哐当”又是一天一夜,终于晃晃悠悠进了省城车站。
姜爱国拎着个半旧的帆布包,踏着晨曦出了站台,身上带着一股子南方的潮气和几分不易察觉的硝烟味。
他没急着回家,先去澡堂子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走。
秦曼薇早就听见了院门响动,一开门,瞅见是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回来了。”
她接过姜爱国手里的包,话不多,手上却麻利地给他端来早就温着的米粥和小菜。
姜爱国“嗯”了一声,坐在桌边,呼噜呼噜喝着粥,胃里暖和了,身上那股子乏劲儿也去了不少。
“那边的事儿,都了了?”
秦曼薇轻声问,给他夹了筷子咸菜。
姜爱国放下碗,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布包,摊开,里头是几把钥匙和一张画得弯弯曲曲的图。
“这是从‘笑面虎’那儿弄来的。他说陈光辉还有一批货,藏在一家叫‘万利公司’的保险柜里,这是钥匙和大概的地图。”
姜爱国声音不高,“不过这事儿,眼下先放放。“
“那帮港城来的人,还有陈光辉的余党,肯定都盯着呢。咱们不趟这浑水,家里的安生日子最要紧。”
秦曼薇瞅着那钥匙和地图,点了点头,伸手仔细地把东西收好,放进了一个带锁的小匣子里。
“你拿主意就好。家里头都好,就是爸妈这几天总念叨你,也惦记石头,不知道他在部队咋样了。”
姜爱国喝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把嘴:“我先去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宽心。”
姜大柱跟姜母瞅见儿子平安回来,脸上那几道褶子都舒展开了。
姜母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嘴里不住地说:“瘦了,在外头肯定没歇好。”
姜爱国笑着说:“没事儿,妈,都办妥了。这回能消停一阵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姜爱国每日里陪着爹妈说说话,帮着秦曼薇料理些家里的琐事。
姜石头从部队寄回来的课本还摊在桌上,姜爱国闲下来就翻翻,瞅着上头儿子用写下的笔记,心里头热乎乎的。
有时候,他会指着书上的图画,跟秦曼薇讲讲石头在学校里头发生的那些小笑话,俩人对视一眼,屋里头就暖烘烘的。
过了大概十来天,邮递员送来一封信,信封上盖着部队的红戳子。
“是石头的信!”
一家人都围到了桌子边上,秦曼薇接过信,小心地拆开,凑到灯下,一字一句念出来。
“站军姿一站就是大半天,腿都发硬。吃的倒是不缺,就是大锅菜,没家里做的香。他还说,老想奶奶做的疙瘩汤,还有妈包的饺子,也想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