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国话没说完，秦曼薇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头埋得低低的，两只手的手指头互相绞着衣角。她胸口起伏得有点快。
院子里静悄悄的，能听见虫子叫，远处还有狗叫声。
姜爱国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自己心口也跳得快，但他眼神直直地看着她，脚往前挪了一小步，离得更近了。
他放低了声音说话，每个字都很清楚。
“我想跟你搭伙过日子结婚，把日子往好了过。”
“曼薇，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曼薇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水汪汪的，直直看着姜爱国。她眼神闪了闪，嘴角想往上翘又没翘起来，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
“爱国哥……我……”
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小得听不太清。
“我……我也愿意。”
这话一出口，她脸更烫了，赶紧又说：“可我还在念书，还有……我家里……”
姜爱国打断她的话：“我晓得。”
他说话声音不高，但很稳当。
“念书好，我等你念完。你家那头的事，我来想辙，我会让你爹娘瞅见，我姜爱国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眼睛就那么看着秦曼薇的眼睛，一点没移开。
秦曼薇听了这话，心口那股慌劲儿下去了些，她张开嘴，正要说话。
就在这当口，院子角落靠墙的柴禾垛后头，突然“哗啦”响了一声，有干柴火倒了。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姜爱国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猛地扭头朝着柴草垛那边望过去，同时身体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把秦曼薇挡在了身后一点。
“谁？”
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警惕。
黑暗中，柴草垛后面晃动了一下，接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脚底下好像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姜勺子！
他脸上满是偷听被抓了个现行的惊慌，眼睛躲躲闪闪，不敢和姜爱国对视。
姜勺子也没想到这么巧就被发现了，他本来是晚上睡不着，心里头憋着那股子不舒坦，又瞅见姜爱国家院子里有灯光，还隐约听见说话声，就鬼使神差地摸了过来，想看看姜爱国是不是又在偷偷摸摸干啥。
他扒着墙根，在柴草垛后面蹲了好一会儿，把刚才姜爱国和秦曼薇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那股子嫉妒的火苗子噌噌往上冒。
凭啥好事都让姜爱国占了？弄来种子的是他，现在连城里来的漂亮女学生都对他另眼相看！
他越想越气，心里不平衡，没留神脚下碰倒了柴火。
这会儿被姜爱国一声喝问，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辩解起来。
“我…我路过，我…我找…找东西！”
姜爱国脸色沉了下来，一步步朝着姜勺子逼近过去。
他个子比姜勺子高，身板也更结实，那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姜勺子，带着一股子压力。
“大半夜不睡觉，摸到我家院子角落找东西？”
“姜勺子，你安的什么心？”
秦曼薇也皱紧了眉头，看着姜勺子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头很不舒服。她往姜爱国身边靠了靠。
姜勺子被姜爱国逼视着，心里又慌又怕，再加上那股子没处发的嫉妒心烧得他脑子发昏，一下子就口不择言起来。
“我就是看看！看看你姜爱国是不是又藏了啥好东西！”
他梗着脖子，声音也拔高了点，眼睛瞟向秦曼薇，话里带着酸味儿。
“还跟城里来的女学生勾勾搭搭……大半夜的在院子里说些不清不楚的话……”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炸开。
姜爱国忍无可忍，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姜勺子脸上。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姜勺子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立刻就红肿起来，嘴角也见了血丝。
他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疼的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怨毒地死死瞪着姜爱国，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秦曼薇，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钉子。
“姜爱国，你……你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也顾不上找什么东西了，转身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姜家院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姜勺子被打跑了，院子里却没恢复刚才的宁静。
气氛有些凝重。
秦曼薇看着姜勺子跑走的方向，脸上带着担忧。
“爱国哥，他会不会……”
姜爱国收回目光，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冷意。
他对着秦曼薇摇了摇头，声音放缓了些。
“没事，跳梁小丑，翻不起多大的浪。”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种人，是得提防着点。”
屋里的张蓉淑也被刚才那声巴掌惊动了，披着衣服快步走了出来。
“咋了？爱国，出啥事了？”
姜爱国简单把姜勺子偷听的事说了说。
张蓉淑一听，气得直跺脚，指着院子门口骂。
“这个挨千刀的姜勺子！贼心不死！一天到晚惦记别人家！看不得别人好！”
骂完了，她又拉着姜爱国，担心地上下看看。
“爱国，你没吃亏吧？这种小人，以后离他远点，别跟他一般见识，犯不着。但也得防着他使坏。”
“娘，我知道。”姜爱国应着。
出了这么个插曲，刚才那点旖旎的气氛也没了。
夜深了，秦曼薇记挂着家里的父亲，跟姜爱国和张蓉淑告了别。
姜爱国把她送到村口，才往回走。
临分别的时候，两人没说太多话，但眼神里都带着点依依不舍。
姜爱国站在原地，直到秦曼薇拐过弯，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
送走了秦曼薇，姜爱国把心思重新放回了地里的庄稼上。
这几袋冬小麦种子，是全村人的指望，也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绝不能出岔子。
他几乎每天都要去自家地里转一圈，拔拔草，看看麦苗的长势。
冬小麦确实争气，种下去没多久，就钻出了嫩绿的苗，一天一个样，很快就把田地铺上了一层绿绒毯。
微风吹过，麦浪起伏，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村里人脸上的愁苦也散了不少，下地干活都更有劲头了，见了面都在说这麦苗长得有多喜人，盼着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姜何明也是每天都要到地里看几遍，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然而，这好光景没持续太久。
这天，姜爱国照例去地里查看。他蹲在地头，仔细看着麦苗。凭着上一世的经验，他对农作物病虫害格外敏感。
他总觉得这几天的麦苗长势好像慢了点，而且有些叶子尖尖的地方，颜色有点不对劲，不像之前那么鲜绿，带着点隐隐的发黄。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地中间，随机选了几处，小心地扒开麦苗根部的土层。
借着日光，他凑近了仔细看。
果然！在靠近地面的麦苗嫩茎上，他看到了几个非常细小的，针眼大小的孔洞！
他又扒开另外几株，情况都差不多。有的甚至能看到嫩茎底部已经被蛀空了一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