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和赵二狗两个人在姜爱国家附近转悠了好几天。
“五哥，他天天就在院子里头转，不是搬砖就是和泥，要不就是去镇上拉木头，没干别的啊。”赵二狗蹲在老槐树后面，抻着脖子往姜家院子里瞅。
王老五嘴里叼着的草根动了动：“着啥急？孙知青让咱俩盯着。他盖这房子要花大钱，那钱来路要是不对，他藏不住。”
“可这都盯了好几天了……”赵二狗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叫唤啥！”王老五斜了他一眼，“给钱的活儿，你还嫌？给我看仔细了！”
院子里头，姜爱国抬手正跟钱瓦匠比划窗户该安在哪儿。
他眼角往院门口那边扫了一下，又很快地看了一眼远处老槐树底下那块黑影。
“钱叔，这窗户框子，得用好木头，尺寸量准，不能透风。”
他转过头，脸上看不出啥，接着跟钱瓦匠说话。
“你放心，爱国，都记着呢，按你说的做。”钱瓦匠应声。
姜爱国点了下头，站直了身子。
他扭身往院子那边走，走到墙角一堆还没收拾的旧木头跟前，弯下腰，手在木头堆里拨拉，像是在找东西。
他从里头抽出一根烧了一半，黑乎乎的木头棍子。
又从旁边扯过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把那木头裹了好几层。
接着，他蹲下去，用手扒开地上的浮土，挖了个浅坑，把裹着布的木头放进去，然后把土仔细盖回去，用脚踩实了，又随手抓了几片落在地上的干树叶撒在上面。
天黑透了，姜爱国家里灭了灯。
老槐树底下，两个人影猫着腰，顺着墙根摸了过来。
王老五从腰里摸出一把小短铲，塞给赵二狗，“挖。”
“挖着了！五哥！”赵二狗低声喊。
王老五赶紧凑过来，两个人一起把布包从坑里弄出来。
赵二狗把布包打开，借着一点月光往里看，“咦？这是个啥？”
王老五也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也愣了，“木头？黑乎乎的木头？”
赵二狗把木头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就是一截烧过的烂木头，他埋这个干啥？”
王老五也皱起眉头，拿起木头翻来覆去地看，“看不出有啥特别的。会不会是啥暗号？”
赵二狗摇摇头，“不像啊，就是块烂木头。”
王老五把木头扔回给赵二狗，“甭管是啥，拿回去给孙知青瞧瞧再说。走！”
两人拿着木头，又猫着腰，沿着墙根溜走了。
省城，大学。
图书馆里头静悄悄的，只听见翻书页的“哗啦”声，还有笔尖在纸上划拉的“沙沙”响。
秦曼薇靠窗坐着，跟前的桌子上摊着书，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厚词典。
她捏着笔没动，眉头轻轻拧着，眼光落在书上，又好像飘到了窗户外头。
手底下压着个信封，边角有点毛了，是姜爱国上次寄过来的。
信不长，就问了家里好不好，她学习累不累，钱够不够使。
她把信纸抽出来，看一眼，又塞回去，来回弄了好几趟。
“曼薇，看啥呢？又琢磨你那个‘姜爱国同志’哪？”旁边冷不丁冒出个声。
秦曼薇肩膀头一缩，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她扭过脸，林晓燕正弯着腰，笑嘻嘻地瞅着她。
“晓燕！你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秦曼薇脸有点烫，横了她一眼，手忙脚乱地把信封往书底下推。
“还藏？快给我瞅瞅，写啥好听的了？”林晓燕伸手就要去抢。
“没写啥！”秦曼薇手赶紧按住书，脸更红了点，“就问家里的事儿。”
“问家事你脸红啥？”林晓燕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想人家了？哎，我说，你们那个金溪村，是不是穷得很？你咋就看上个……识字也不多的……”
秦曼薇“噌”地一下伸手捂住林晓燕的嘴，脸颊烫得厉害，“你瞎说啥！爱国哥，他人好着呢！村里是差点，可他能耐大，打猎行，挣钱也行！”
林晓燕被捂着嘴，眼睛睁得溜圆。秦曼薇松开手，她才“呼”地喘了口气，笑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你爱国哥顶好，成了吧？可说真的，曼薇，你人长得俊，学习又拔尖，咋就……”
“晓燕！”秦曼薇把话头打断，脸上的笑收了，语气也正经起来，“爱国哥救过我的命，对我好。他跟旁人不一样。”
林晓燕看秦曼薇那样子，肩膀往上耸了耸，“得，我不说了。不过，你可得想明白，毕了业，是在城里待着，还是回村里去？那可差老大一截呢。”
秦曼薇没接话，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木头纹路。
这事儿，她心里不是没转悠过。
城里啥都方便，念书也好。可家在秦家村，有爹有娘，还有……隔壁村的姜爱国。
她轻轻摇了摇头，“先念书，毕业还远着呢。”
“也是。”林晓燕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书本，“走了，吃饭去，去晚了食堂菜都没好的了。”
秦曼薇“嗯”了一声，把桌上的书本合上，码整齐，跟林晓燕一块儿出了图书馆。
天黑严实了，村里头没啥动静。
姜家院墙外，靠近白天姜爱国埋东西那地方，王老五和赵二狗猫着腰摸了过来。
“就是这儿！我白天看得真真的！”赵二狗指着地上那几片落叶。
王老五往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快挖！”
两人换着手挖，泥土很快被刨开，露出了那个不大的坑。
“空的？”赵二狗伸手进去掏了掏，坑底硬邦邦的，啥也没有。
“咋会没有？我明明看着他埋进去了！”王老五不信，自己也蹲下去扒拉，把坑又挖深了一些，还是空的。
“他娘的！耍咱们呢？！”王老五一脚踹在旁边的土堆上。
“那……那咋办？孙知青那边……”赵二狗有点慌。
王老五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珠子转了转：“还能咋办？就说东西被他提前转移了！说明他心里有鬼！不然埋了又挖走干啥？肯定是怕被人发现！”
“对对对！五哥说得对！”赵二狗连连点头。